這金孔雀,本是半年前定製的,宛寧邑許久沒出門,今日才被敬川王趕出來走動。
宛寧邑垂首,慢慢道:“衡陽姑姑有所不知。我母親過身,兄長已成年,也早已定親,因此才奉母親遺命,熱孝期間成婚。這金孔雀便是送給新嫂子最重要的一件聘禮。母親去世,家中少人操持,我擔心下人有失,才親自來取。”
蘇朝朝心中冷笑,這金孔雀能圓的過去,可她衣裳都是輕紗薄綃,且面無悲色,滿眼鬱悒,豈能騙的了人?
敬川王妃一生所求,唯有家人平安喜樂。她這一世心願,最終難了難安。
“原來如此。是姑姑打錯了。算了,我們回府吧,今日實在掃興。”
蘇朝朝說完,趾高氣揚上了馬車,她一把摘掉帷帽,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
“想不到,我活了一十六年,頭一次知道,自己還有狗仗人勢的天分。”
雷立一板一眼:“郡主怎麼是狗?郡主應當說仗勢欺人、橫行霸道、欺男霸女、恃勢淩人。您如今地位尊貴,一言一行,都應當謹慎。”
車簾隨風慢慢搖動,蘇朝朝想起寧宵芩那柔美的容顏,婉轉可親的話語,如夢囈一般接話:“什麼仗勢欺人,橫行霸道,也沒有好聽到哪裡去。”
蘇朝朝走後,宛寧邑站在原地,覺得她一腳一腳踩踏的,都是她的臉皮,都是敬川王府的顏面!
閆啟娘捂著臉,淚光閃閃:“郡主,就這樣算了?”
宛寧邑氣急,深恨閆啟娘蠢笨,見諸人都看著,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衡陽郡主畢竟是長輩,我又能如何?”
言罷,取了金孔雀回王府,可這東西也不好自用了,若要送給新嫂子,連家那三娘子又黑又笨,如何配得上?走到拱橋邊上,幹脆擲入湖中了事。
“我既不用,這東西也無人配得上。倒不如歸於清濯,反而幹淨。也免得那些蠢笨之人褻瀆。這李晅……究竟是什麼人?可查探清楚了?”
芸姑搖搖頭:“壽王府多年無人,只有一個年邁的壽王妃,如今竟然守的跟鐵桶一般,半點也探不進去。不過,也並非全無發現,這承恩伯府的世子唐鎮,三天裡跑了兩次壽王府。一次去給老王妃送點心,一次是送核桃。”
宛寧邑暗暗琢磨:“難道,壽王妃有意將孫女嫁給唐鎮那個紈絝?”
她說著,換了一身黑白相間的襦裙,頭發稍稍挽起,任由秀發垂落雙肩,如此不施粉黛,別有一番憂愁暗生,可憐儀態。
宛寧邑攬鏡自照,撫摸著微紅的臉頰:“這臉……是不是不夠紅腫啊?”
芸姑取了藥膏出來,細心的為宛寧邑敷了薄薄一層:“這是杏仁膏,一會兒就腫了。郡主要快些回來,以免時間長了會癢。”
豐元帝坐在荷塘邊,竹製的搖椅嘎吱嘎吱,這竹椅已經很老舊了,可他心愛的,只有這一把。年紀長了,心愛的東西越來越少,這竹椅越發不可替代。伴隨這聲音,他半夢半醒,突然招招手,讓常大力過來。
“怎麼聽見有黃鶯的叫聲?”
常大力小聲道:“可不是您賞給何貴妃的?您搶了人家的狗,賞了一對兒花色好看的黃鶯給娘娘。”
“是嗎?”豐元帝皺皺眉,想起來了。“是了,前幾天的事情,怎麼朕就忘了?”
常大力低聲回稟:“陛下,十郡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