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時,還是和平素一般,面無表情。
賀豐心中卻咯噔了一下——蘇府連番出事,他原本是斟酌了一下,預備通報大將軍,卻許蔚先生給攔了下來,說是無關緊要。
他忙道:“蘇府出了點事,蘇姑娘是主動退了親事。”
賀琅轉動手中的扳指:“她是因為煮熟的如意郎君飛了,才這樣哭?”
賀豐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這倒不是。雖說是蘇姑娘主動退親,事情卻比較複雜。沈世子移情別戀,愛慕蘇姑娘的表姐。之後,沈世子絕食數日,差點就命絕府內。那日夜裡,國公府請了大半個太醫院的人進府。沈夫人實在無法,只得應允了婚事。”
賀琅聽說那日發生的事情,蘇朝朝是捉姦在床,卻僅僅只是自證清白,反而將這兩人高高提起,輕輕放過了。
他臉色沉沉,目光端凝,似笑似薄怒:“好容易放了她一條生路。”頓了頓,他才不緊不慢的繼續,“她倒是好,有出息了。任由別人欺負成這個樣子!”
他語速不快,語氣也是平平無奇,賀豐聽了,卻有點毛骨悚然。
“那……將軍,要去看看蘇姑娘嗎?”
賀琅不出聲,握緊了韁繩,縱身上馬,徑自揚鞭而去。
賀豐這下可有點鬧不懂了。分明是在意的,怎麼不肯去見一見呢?
沈渠瞧她哭的越發打結,一時都停不下來,忙蹲下來,笨拙的用絲帕給她擦掉眼淚。可哪裡擦的完,剛擦掉的,又流出來了,不一會兒,絲帕像在水裡浸過一樣,濕漉漉的。
“別哭了。嗯,嗯……”沈渠哪會安慰人啊,結巴了半天,憋出一句,“不如挑個良辰吉日,把這墳遷回去吧。和父母在一塊,就不會孤零零的了。”
蘇朝朝憋了口氣,將眼淚抹淨,道:“不過是個衣冠冢。連屍骨都不曾留下,遷什麼呢?”
她從懷裡掏出那個香薰球和一把父親用過的扇子,小心翼翼的埋在樹底下,末了,起身道:“走吧。”
這些時日,蘇朝朝都住在無味齋。一回來,便見雅爾扛著一人多高的竹掃把,氣呼呼的站在大門口。
沈渠一手接過掃把,隨手往牆角一擱:“哎喲,小姑娘,這是怎麼了?誰招你惹你了?”
雅爾“呸”了一聲:“不和姓沈的說話!”說完扭身走了。
沈渠莫名其妙:“你這個丫頭,暴脾氣!”
李順拿著錦盒過來:“沈譽差人過來了,聽說你在離山腳下找一塊地,送了這個來。”
沈譽與宋靈雨的婚事,已經開始操辦了。雖然沒有大肆宣揚,但雅爾今早也知道了,氣鼓鼓的多吃了兩碗飯。
“之前已收了他不少銀票,這個就不要了,退回去吧。”
沈渠比她高一個頭,站在她身後,長臂一伸,就勾了過來:“先看看合適不。”
蘇朝朝搖搖頭:“你可真是賣主求榮。莫忘了一個多月前,你可還是國公府的家將。”
沈渠大笑:“哎,莫言此事,莫言此事。不過混口飯吃罷了,天下之勢,都是合則聚,不合則散,何況主僕情誼乎?”
她剛開啟盒子,地契就被蘇朝朝拿過去了:“這莊子……好,就這兒!”
沈渠摸摸下巴:“這就收下了?姑娘,骨氣啊,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