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谷回了房,沈國公已氣呼呼的出去了,說是要打兩套拳消消氣。
沈芳谷也窩了一肚子無名火:“這姑娘,對我家世子是不是從不上心?這樣大事,玩兒鬧兒一樣就過去了。夫人真任由她退了親?”
沈夫人好笑的道:“你今日是怎麼了?這麼沉不住氣?和小輩一般見識。這退親與否,自然要先問問譽兒。當初可是他自己親自求來的。若譽兒捨不得他……那我也沒有法子,得他自己下功夫,求得人家原諒。婚書我不過先收著,待譽兒轉圜過來,再拿過去,趁早將婚事辦了就是。”
沈芳谷仍有些悶悶:“可我瞧她的樣子,很不在意。”
沈惲沫恰巧過來請安,笑道:“姑姑就不知道,有一種人,尋常瞧著都是沒心沒肺的模樣?越傷心,越藏得住。朝朝兒就是如此。待人麼,雖有親厚,可她不喜十郡主,我平常竟然一點都沒瞧出來。她對兄長,與對別人自然是不同的。我還聽說,寧小殿下追著她想吃鹹酥麻雀,就是吃不成。到了哥哥這兒,點心、菜餚不是都從精細了來?”
“她今日是自己一個人來退婚的,一個女孩兒,又無人護佑,自然是要做出灑脫的模樣,總不能哭哭啼啼的進來,再嗚嗚咽咽的出門去吧?”
沈芳谷聽了這話,方才那悶鬱都煙消雲散,反倒有些心疼:“這姑娘……既然是看重世子,為何又非要退親不可?”
沈惲沫喟然道:“姑姑那日不在,是不曾見到,她那樣無助的模樣。其後含怒反撲,更是心狠手辣。薛嬌義那個丫頭雪硯,連牙都被雅爾打掉了三顆。那孫婆子出去時好好的,結果到門檻兒又被兩個丫頭絆住,摔斷了腿!她是氣的狠了!那樣的境地,有旁觀的,有深陷其中的,宋靈雨有蘇老太太護著,薛嬌義有薛夫人知情相隱,只有她自己,是獨自一個人。偏偏這事,還是哥哥一時糊塗,一句話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叫她怎麼恨不平?”
沈夫人本就問過沈渠,只是這次聽女兒說來,更多是站在蘇朝朝的角度。她似乎又捕捉到一點關鍵,可轉瞬又丟開一邊。等幾天後她想明白時,更是懊悔無及。
沈譽一回府,便聽說了這樁大事。
沈夫人找他過去,問他的意思。
沈譽沉吟良久,慢慢道:“她若不後悔,就照她的意思辦吧。”
“你這便同意了?”沈夫人嘆口氣:“這孩子也算情深義重,全攬在了自己身上。已經對好幾家放出話去,說是她心神不寧,夜不能寐,決心為亡父亡母守孝十年,以全孝心。因此,便不耽誤你了。還發下話,找到弟弟之前,都不再談論婚事。”
“難為她了。是我對不住她。”
沈譽有些不忍,可心裡竟然長長的鬆了口氣,還有些雀躍——這事情原來還能這樣解決。
如今,他沒有婚約了。
才鬆了口氣,不出兩天,沈譽原本平靜的生活,就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日他正與同僚在茶舍商談,霖竹一臉鮮血,跌跌撞撞的沖進來,大喊大哭:“世子救命!我家小姐,就要活不成了!”
沈譽大驚,交代都沒交代一聲,跟著霖竹急匆匆離去。情淮先生恰好上樓,見他張皇失措,未免搖了搖頭。
有好事者道:“沈世子才退了親,那姑娘說是為亡父亡母守孝,怎麼今日又來了一個丫鬟叫他去救自家小姐?莫非還有內情?”
另一個笑道:“要說這少年人生的俊俏好皮相,便是好。若本官年輕個二十歲,也有那小姐沒了我就活不下去。”
是夜,沈譽衣裳帶血,不等通傳就直接闖進了沈夫人的院子。
雖沒進了正院,只在外院候著,可這種事,從前是絕沒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