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朝起身,臉上看不出喜怒:“那個穿藕荷色褙子的丫頭,是誰送來的?送回去吧,不能留了。”
雅爾一頭霧水:“和我一起,是大太太送來的。怎麼了?”
蘇朝朝道:“霖竹說這些,就是要給我聽的。自然,我是不能不到場。那丫頭傳的好話。雅爾,你說,這是雨姐姐的意思嗎?”
雅爾差點就紅了眼眶:“事到如今,是不是她的意思要緊嗎?小姐是明知道,又何必問我?老太太……也太欺負人了!正兒八經的孫女兒不當好的,卻幫著外人來踐踏小姐。要是二老爺知道,還能認她這樣無情的母親嗎?”
雅爾火冒三丈,搶幾步回了院子,將那丫頭教訓了一通,才將人送回杜氏院中了。如今老太太正與蘇朝朝暗中“相爭”,杜氏哪肯輕易露面?收了人只當什麼都不知道,照樣躲在院子裡含飴弄孫。
隔了三日,沈譽終於按捺不住,約見蘇朝朝。
他內心是忐忑,愧疚,複雜不安,又有些單純的期盼——決不能虧待那女子。是以,其它的一切,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抑或是他自己,似乎都變得次要了。
蘇朝朝還沒來,雅爾先到了,拎著食盒,冷冷的往桌上一擺。
“沈世子來早了,是迫不及待的吧?我家小姐有些事兒,得去無味齋,順便和順娘交代一聲,免得他掛念。世子先吃些餃子,吃完了,我家小姐也就到了。”
沈譽幾時被一個丫頭這樣甩臉子?面上好不自在,偏偏又心中有愧。
“不必了,我坐著等吧。”
雅爾直接端出來:“世子還是吃兩口吧。我家小姐做了好半天呢。”
沈譽一聽,不好不吃,再一看,白白黃黃的一碗,白的像是面片,黃的倒像是肉末?
沈譽嘗了一口,勉強嚥下:“這是面片丸子湯嗎?”
雅爾冷哼一聲:“世子爺還挑什麼嘴兒啊?有的吃您就吃吧!我家小姐那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吃上她做的東西的!您瞧著不上眼,那寧小殿下成天追在我家小姐身後,還吃不著呢。”
沈譽鼓足勇氣,每一口都覺得徘徊在生死邊緣,吃一口要喝好幾大口的水。好容易聽見腳步聲,蘇朝朝嘴角微翹,帶著一縷若有似無、漫不經心的笑意,眼神裡有星芒、有素暉,緩緩走來。
沈譽如蒙特赦,立而落著:“朝朝,你到了。”
“是呀。”蘇朝朝笑盈盈的,把身上一件米白綴珍珠領的柳牙披帛取下來。雅爾接過,識趣的掩門出去了。
她一落座,便見著桌上的碗盤,驚訝的“喲”了一聲:“這哪來的餃子,怎麼露餡兒了?這食盒……怎麼像是我常用的那個?”
蘇朝朝略一思量,恍然大悟,也不說破,只是默默將碗筷收了回去。
“雅爾這丫頭素日裡沒輕沒重。委屈世子了。”
“露餡餃子?”沈譽重複一句,細細品味,不由五味雜陳。“朝朝……”
他如今可不正像這露了餡的餃子,裡頭是什麼餡兒,任由人家探究的一清二楚。支離破碎的麵皮拙劣的遮擋著,混合成一塌糊塗的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