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聽不下去了:“老爺!蘇蘅也是你親生的女兒,說的什麼渾話?還是快些派人去找,若出了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死就最好!落得幹淨!”蘇義美暴跳如雷,在院中左右轉著,想來想去,這女兒養活這麼大,又廢了多少金銀?
他疼愛劉青娘,並這兩個女兒也如珠如寶,哪曉得養活這麼大,當真是個賠錢貨!又沖回偏院,關上房門,一會兒就聽屋裡的劉青娘哭爹喊娘。
當晚,齊陽翁主就藉著月色找來,逼問蘇義美要人。蘇義美喝了幾口黃湯,膽子肥了,嘴皮子也利落起來。
“你找我要兒子?我還找你要女兒呢!我辛辛苦苦,這麼些年,帽子破了,縫縫補補又戴一年,捨不得做新的,才把女兒養活這麼大,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就白白的,被你兒子給拐走了!唔,還給了幾袋板栗,不算白白的……你還我女兒!”
齊陽翁主氣的牙根癢癢:“要是我的胥兒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你只管等著!”
“等就等!誰怕誰!你是翁主,就能強搶良家少女……”
杜氏忙拉住他,讓幾個婆子把人硬拽下去。
“翁主,望您千萬見諒,老爺丟了女兒,多喝了幾杯,就犯糊塗。要說這女兒,本來自幼不在我身邊,我口訥舌笨,兼之人老珠黃,也不討人喜歡,是以也不敢多加管教。只不過,蘅兒究竟去了哪裡,我實在不知情。也派了許多人去找,但凡有點訊息,即刻就稟告翁主。我與兩個兒都多謝翁主。”
齊陽翁主壓下火氣,淡淡道:“叫你的人回來吧,咋咋呼呼的。我自派人去找,你只管守好你的家。”末了,突然轉身問道,“這幾日事多,府上的嬌客可還好?”
杜氏一愣,急忙道:“那孩子住在西院,寒江閣後面,十分安靜。”
齊陽翁主似是朝寒江閣那邊望了一眼,又道:“叫你家老爺求神拜佛,保佑我胥兒沒事吧!否則……”
杜氏癱軟坐在椅中,忽而慢慢琢磨出來了。
齊陽翁主稱嬌客,自然指的不是什麼蘇蘅、蘇若、宋靈雨,而是蘇朝朝。起初她以為齊陽翁主瞧的是沈國公府的面子,可齊陽翁主自夫婿早亡之後,便一直寡言簡出,與沈夫人也無交情。
她隱約想起一樁事來。有一回蘇夜羽和南漪上山小住,半道上遇見同樣上山養胎的齊陽翁主。當時翁主夫君新喪,遺腹子尚在腹中,還不滿三月,她傷心過度,胎氣一直不穩。禦醫便建議她換個居所,以免觸景生情,誰料半道上馬車摔了,她腹痛難忍,都見了紅,禦醫束手無策,本以為胎兒一定難保。絕望之中,恰巧路過的南漪卻大膽說出一本古書上的偏方,也是運氣極好,狠藥保住了胎兒。
及至成蕉胥出生之後,齊陽翁主還提出過結親,只是蘇夜羽這廝婉拒了。
杜氏想著,竟然笑出聲來。蘇蘅這千辛萬苦勾搭來的,也不過是人家蘇朝朝不要的罷了。
笑著笑著,她嘆了口氣。南漪啊,當年同為蘇家媳,她也曾暗中和她別苗頭。現在想來,簡直可笑。她何曾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南漪身為人母,即使過世十幾年,可子女還依舊能沾染她生前留下的福澤;若不是她心善,敬川王妃、薛夫人,再有齊陽翁主,怎會處處照拂她的女兒?
南漪就是心慈。當年齊陽翁主那般情形,誰敢上去招惹?唯獨南漪敢說出這道方子。
當年的江南明月,可惜天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