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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竹繁絲，花天錦地，這一日時光喧囂流過。
蘇朝朝回到空山院，雅爾坐在她床前打盹。被褥裡湯婆子早就捂著了，她手邊扔著繡了幾針的鴛鴦肚兜。暖爐裡，幾點火星明明滅滅。
她去拽被子，雅爾迷迷糊糊的道：“小姐仔細我的肚兜，別壓著了……”
蘇朝朝道：“繡了整個月，連鴨子頭也沒有成。”
雅爾夢囈似的：“趕在小姐大婚前做好就成。”
蘇朝朝一樂，敢情還是送給她的？她嫌棄道：“太醜了，我可不穿。”
雅爾掙開眼睛瞅了一眼，也有自知之明：“哎，那算了，還是做雙襪子吧。”
繁華總有盡時。這一方小院，只有一個小丫頭能靜候她歸來。也算不錯了。
等將來弟弟回來，他們一家人便好了。這麼想著入眠，自有夢來。那船艙上的烈火似乎燒不盡，甲板、桅杆一塊一塊的焦黑、碎裂，脫落。桅杆冒著大火洶湧著倒下來。
火蔓延的那樣快，她被桅杆逼退，落入河中，漂泊著白色冰雪的河面冒出絲絲凜冽的寒氣，網住她所有掙紮。父親嘔出一大口鮮血，告訴她，要保護好自己，要活下去。父親消失在河面，弟弟也不見……
她突然伸手，牢牢拽住眼前虛無。
賀琅頓住，手中鈴鐺落在她枕畔。
他皺了皺眉，不太高興。緊接著她手上用力，拽住他衣襟，賀琅不由自主的低頭、傾身，與她四目對視。
賀琅冷冷道：“還不鬆手？”
蘇朝朝往前拽了拽，他的手貼在了小姑娘的臉上。她蹭了蹭，把這隻手當成珍寶，窩在懷裡，捂在脖頸處，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她才突然開口：“弟弟……”
今天這樣的日子，你要是也在，該有多好？
她送走了白日的浮華，藉著一片清輝似的雪光回到院子裡，還能和最親近的人說上三言兩語，哪怕小酌一杯呢？
青春年少，誰會管明日早起遲？
她不再動了，似乎找到了慰藉，安穩睡去。她就是這樣，像只可憐的流浪貓。
賀琅沒有鬆手，也沒有再叫醒她。只是這鈴鐺落在她枕邊，都捂的微暖了，走的時候還是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