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此處,似乎難以為繼。可馮了了又不甘心,許久才突然道:“你說過,不會真的與她成婚。我竟然信了。”
男子又沉默,良久才道:“你要恨,只恨我三心二意。與她沒有絲毫關系。你知道,她是大家女,婚事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早該知道,我本就是這樣薄情人。若要怨懟,我也無話可說。”
馮了了顫聲問:“你這又是何意?”
男子道:“你這樣聰慧,應該知道。我避不見你,本來就是不願更深的傷你心。”
馮了了突而笑出聲來,似愉悅似痛苦。
“好,好。我應該知道?好一個我應該知道!阮預,我應該知道什麼?知道你所說的那一套?你愛過我,只是已情過境遷?還是你本來不願意和我說這些,是我偏偏要找你,你才不得已說這些傷人話?”
“阮預,你豈止說的是傷人話,你豈非早做盡了傷人事?”
阮預絲毫不予分辨:“是我狼心狗肺。”
蘇朝朝驚詫道:“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是阮預。”
李螢搖頭不齒:“這個阮預,果然是人面獸心,偽君子之流。本王見得多了。他這般姿態,就是歷來歡場上常用的——是我對不起你,你隨便罵我,我認了,可你要和我重溫舊情,不好意思,我有別的相好的了。你還是忘了我吧!”
蘇朝朝鄙薄於他:“你倒精於此道。沒少比劃吧?”
李螢急忙表忠心:“冤枉啊!本王是見多了顧南北耍的這一套。本王長這麼大,可只對你沈姐姐一人動心。你千萬要與沈大小姐言說分明。”
那邊,馮了了果然樁樁件件,述說分明。阮預當初是如何的山盟海誓,如今又是如何的鐵石心腸;當初是如何的戀姦情熱,如今又是如何的寡情冷心。
蘇朝朝和李螢便聽了一耳朵。蘇朝朝尚且年幼,許多事聽不明;李螢卻是半懂不懂,雖未實際比劃,可也見得多了,便有些臉熱心跳,神思恍惚。
“……阮郎,你如今與那言小姐夜夜春宵,就忘了那日你在河堤垂柳邊,是如何對我的?那日直過了半個時辰,才起的身來,你幫我摘衣裳上纏著的柳樹葉,還作詩一首:桃花深徑一通津,柳望瑤臺清夜月……”
阮預始終不為所動。
馮了了漸漸死心。
“我從前,只以為你與其他男子不同,到如今才知道,也並沒有什麼不同。……阮預,你既然薄情,便罷了。我馮了了絕不會死纏爛打。”
接著,才聽到食盒開啟的聲音,阮預問:“這是什麼?”
馮了了笑道:“怎麼?你還怕我把你毒死?我若毒死你,我又能好過到哪裡去?我如今有沁苑,京城裡也算有微薄名號,不愁吃穿,玩樂由心的。我何必單單在你這棵樹上吊死?嘗嘗。”
良久,只聽到對面有落著聲,阮預動容問道:“阿珏,這……這是蘿蔔?我竟然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嘗了許久。”
馮了了輕聲喚他:“阮郎……還記得那年,我和你棲身破廟之中,你受寒發熱,我從別人家的地裡,偷來一個蘿蔔……”
阮預即刻打斷:“別說了。你要我吃,我便吃了。”
蘇朝朝心想,她原來說的灑脫,還是期盼著他能回頭。不過以退為進的手段罷了。
可惜郎心似鐵,再無絲毫波動。
許久,聽到哐當幾聲連響,馮了了急切的祈求:“阮郎,我不求什麼,只求你隔幾日再見我一回。我們少年情誼,我為你付出多少,難道今日全要斷了嗎?”
“馮老闆,阮某告辭。今後便不會走沁苑樓下那條路了。”
李螢道:“馮了了原來是這樣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