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琅不與她廢話:“起來,幹活。”
蘇朝朝看看窗子:“天黑著呢。”
賀琅:“白天我要上朝。沈相之事,還要善後。自然,若是直接將你交出去充數,就不必這麼麻煩了。”
蘇朝朝急忙搖頭:“多謝賀大將軍數次救命之恩。您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小女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朝朝望著桌面上的幾十個硯臺,頭皮發麻:“這些,都要聞?”
賀琅道:“這些都是桂花墨。是京城裡大大小小能做出來的所有。你要找到,我那天讓你聞的那封信件上的墨。”
說完,不再言語,坐在對面批改公文。
桂花墨不算珍貴,真是將桂花香粉制入墨條當中,寫出來的字便自然帶著一股桂花香氣。時下風氣好學,且好風雅,一些大戶人家自己也會做一些來用,親友之間也會相互贈送。
這墨的做法雖然不難,可要做出恰到好處的香味卻不太容易。是以,每一種桂花墨都有些細微的差別。
蘇朝朝聞了一遍,鼻子都是墨水味,有點頭昏腦漲,便篩選出了最明顯的三十餘種。
“怎麼了?”
賀琅頭也不抬,筆在紙上飛快書寫。
蘇朝朝有氣無力:“餓了……這個時辰,睡的正香呢。要是不睡,那肯定餓了。我以前和順娘在鄉下,有一年找不到吃的,經常被餓醒。有一回我實在太餓了,難受的直哭,順娘沒有辦法,把人家的雞偷來燒給我吃了。”
“嗯?”賀琅挑眉。“後來呢?”
蘇朝朝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可慘了。我們本來就是借住在那裡,偷了人家坐月子的雞,就被裡長趕出村子了。這下更慘,不僅找不到吃的,還住在破廟裡。又冷又餓的過了一個秋天。幸好冬天之前,順娘找到了差事,不然,那個冬天就要凍死在破廟裡了。”
賀琅搖了搖鈴鐺,片刻,便有人從上面送了兩碗麵下來。
賀琅倒不餓,蘇朝朝一碗吃完了,他還沒動筷子。蘇朝朝是真餓了,她最近飯量越發見長,連面湯都喝光了。賀琅見她吃完了,將麵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這丫頭果然眉開眼笑,捧著麵碗,笑的一臉滿足。
他懶得管她,繼續專注手中的公文。等從瑣事中抬起頭來,她趴在桌上,又睡著了。
兩個大海碗盛的面條呢,被她吃的像被小狗舔過一樣幹淨。
一看就知道是餓過肚子的可憐小東西。
第二天一早,蘇朝朝被送回房,宋靈雨還昏睡不醒呢。蘇朝朝鑽進暖和的被窩,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沈相跪伏在地,苦苦哀泣。
豐元帝聽賀琅言說始末,恨鐵不成鋼的道:“愛卿,你這……叫朕怎麼說你才好!人家都是偏心長子,你倒好,偏偏心疼個女孩。”
沈歸雲再三懇求:“陛下,臣教導無方,求陛下將臣免職,臣家中別無長物,願全數捐獻給今年遭了旱災的東南之地。只求陛下憐憫老臣,救救那可憐的孩子。”
豐元帝道:“她毒害親長,已是罪證確鑿,朕也無可奈何。”
蘇朝朝被放回去,沈相母親被毒害一案,卻一直沒有定案。
沈歸雲伏地跪求,絕不肯起。
許久,豐元帝才同情不已道:“說來,愛卿也是一心為國,才疏忽了兒女的教導。長者已逝,何況,她唯一的心願,也是保全這個孩子。情、理、法,方方面面都需要考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