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惲沫急忙起身,想領她出去,哪曉得盧氏一屁股就坐在她的凳子上,拿過她茶杯灌了一杯,又接著嚎啕:“兒啊,你表哥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也不曉得哪來的潑婦,你表哥直說,是個丫頭打他的,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你倒說說,今日還有什麼人穿的粉色衣裳……”
沈惲沫壓下氣怒,冷冷問:“舅母,雖是家中宴客,可男賓自在外院飲酒,女眷們方在內院。表哥是又惹了什麼禍?”
盧氏支支吾吾:“你……你這說的什麼話?你表哥就是喝了點酒,不小心走錯了路,不然……不然能打不過一個丫頭?”
沈惲沫真是倍感無力:“打得過又能怎麼樣?他還想惹出什麼事來!”
盧氏還沒說話,去而複返的薛嬌義就道:“既是你家表兄,你不派人去關照看看?人都傷了,你絲毫不關心,還在這裡問這些做什麼?”
盧氏方覺理虧,一聽她這話,幹脆撒起潑來:“哎喲,這高門富戶,哪把我們這些窮親戚當成一回事啊?你表哥也是你舅父的親兒子啊,他一把年紀只有這一根獨苗,他可是你母親的親兄長,骨肉不連心也就算了,還幫著外人這般的欺負……”
正說著,盧氏獨子,便是那醉漢薛鵬竟然搖搖晃晃闖了進來,一見沈思永,眼睛大亮:“娘!娘,就是這個仙子,身上老香了!”
宛寧邑啪的放下茶杯,抓起沈思永的手便往亭外走。
沈惲沫氣的發抖,已有一名身姿矯捷的藍衣婢女從暗處出來,使手段擒了薛鵬便要弄到外院去。盧氏見兒子被按住,話也說不出口,嗚嗚咽咽的哼哼,心疼的要命,叫嚷著就撞過去。
沈渠帶動薛鵬閃開,盧氏身形甚碩,去勢洶洶,阻擋不住,頭朝著後面的六角石桌撞去,眼看就要血濺蘭苑,沈渠只好扔下薛鵬,來救盧氏。
盧氏驚魂未定,墩在地上,臉色煞白半晌說不出話來。薛鵬這醉鬼卻懵懂不知,涎皮賴臉又往沈思永身邊湊去。
“仙子,仙子姐姐駐在何處瑤臺?是章臺柳,驪歌院還是月山居?若都不是,莫非是一處別院幽館?隱在市井,不與外人知?”
沈思永氣的眼淚直轉,卻不知怎麼能與醉鬼分辨。蘇朝朝早不耐煩,掄著足有她頭兩個大的一個水仙盆朝薛鵬砸了一下。
薛鵬吃痛,迷迷糊糊的摸了一下後腦勺,糊了一手的血,頓時就嚇暈過去了。
盧氏阻擋不及,大叫起來。這邊沈惲沫已經安排人把人抬出去,順便請大夫來看。盧氏涕淚交加,擼過衣袖猛擦了一把:
“你這丫頭,你……你好狠的心!你,你這還沒過門,就把表兄頭都給打破了,你將來要是進了門,還不把譽兒給害死……你,你,他要真娶了你這個潑婦,那族親都要被你給得罪光了!”
她大叫不止,沈惲沫真恨不得也一花盆給她砸暈了。可她畢竟是長輩,沈渠又是她的人,也不好用強,只得道:
“舅母慎言!舅母可知道,這位可是丞相府的小姐,沈相不止位列卿相,如今還代太傅教授幾位小皇孫學業,深受皇恩。表哥醉酒,這樣胡言亂語,冒犯了沈小姐,便是父親也要親自登門賠罪的!”
女子閨譽,豈好如此輕薄?什麼章臺柳、驪歌院,她連聽都不敢聽!何況沈思永還被人當面叫做仙子,這真是……
若不是蘇朝朝將人打暈,還不知道那潑皮還要說出什麼渾話來!
盧氏一愣,下意識縮了一下腦袋,竟然又道:“不就是說了幾句醉話?誰家喝醉了不是犯糊塗?有的人還滿院子裡打滾呢!那喝醉了說的醉話,那不叫冒犯,叫,叫贊嘆!怎麼不是,你看這滿院子裡的大家小姐,他看上誰了?還不是第一眼就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