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無心,卻聽者有意,更加在三姨娘心上的傷口撒了一把鹽,華憶柔與華長歌同是相府的女兒,本來華憶柔是太子妃人選,誰知道後來竟然被華長歌壓了一頭,現在更是成了認人喊打的妖女。
她連臉上客套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尷尬地揚起唇邊的笑意,挑釁地望了一眼大夫人,她現在能比得過大夫人的就是,年輕貌美,知書達理,溫柔解意,華茂修的心在誰身上才是最重要。
面對三夫人的諂媚,大夫人卻沒有任何驕色,只是微微笑了笑,道:“三弟妹不必多禮,咱們快快回府吧,去向老夫人請安才是。”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朝著府內去了,轉眼便到了壽安堂。
大夫人等人便先進去了,剛進去,便撞上了餘媽媽,她看著大夫人,臉上揚起笑容,跪下行禮道:“老奴見過夫人。”
大夫人慌忙上前扶住了她,道:“媽媽不必多禮。”
餘媽媽順勢站了起來,道:“老夫人經常嘮叨您呢,現下您可算想了明白願意回來,老夫人甚是歡喜呢!”
大夫人心道,這個餘媽媽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初是老夫人與華茂修逼她入佛堂,恐怕是恨不得她死在佛堂了才好,可這餘媽媽如今說這話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她心中雖恨,臉上卻笑道:“可不是麼?人在佛堂呆了那麼多年,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老夫人現在可好?”
餘媽媽笑容滿面道:“老夫人現在身體不是很爽利,但是強打著精神想要見您。”
大夫人笑了笑,道:“是。”
說罷,與華茂修一同朝著老夫人所住的房間去了,三姨娘想要跟上去,卻被餘媽媽給擋住了,她畢恭畢敬道:“柳姨娘,老夫人現在的身子不適宜見太多人,您先在外面等一會兒吧。”
三姨娘秀氣的眉頭緊緊扭在了一起,她不安地咬了咬下唇,用擔憂的目光看著大夫人的背影,最終化作一片深不可測的陰影。
進了房中,房中正燻著淡淡的紫檀薰香,古色古香的房間處處透出古樸與厚重,而床上的老夫人頭上蓋了塊白色抹布,臉上蒼白,唇畔也毫無血色。
她年事已高,經歷了心愛的孫女毀容,又屢屢被討厭的孫女頂撞,孃家人現在也被抄了,連華茂修都受了連累,她受不住打擊大病一場,加之心灰意冷,身子便日況漸下。
大夫人走至她床前時,抬起眼偷偷看著她,見她病怏怏的模樣,哪還有當年的疾言厲色,心中不僅升起了喜意,但是卻還是附小做低道:“兒媳見過母親。”
老夫人重重咳了兩聲,由著段媽媽扶起,她費力地抬起眼睛看向床前跪著的大夫人,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你總算得償所願了。”
大夫人諾諾道:“兒媳不知母親何意。”
老夫人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喉嚨間不自覺地發出如同頻死小獸一般的嘶啞聲:“我將你趕進佛堂,你用你那個逆女害了我柳家七十九口人,真是合算啊!”
大夫人吃驚地抬起頭,對上了老夫人遍佈溝壑的臉,解釋道:“母親誤會兒媳了,長歌她才十三歲,如何能布的了這樣大的局?”
華茂修生怕老夫人氣出個好歹,便慌忙道:“母親,您現在身子愈發不好,好好休養才重要,別再想這些惱人的事情。”
老夫人顫顫悠悠地伸出了食指,指著大夫人的臉,冷笑道:“修兒,你怎可相信那妖道的話,將你親生的女兒關起來,而將這個毒婦迎回相府?這會害了我們相府啊,你若是讓這個毒婦入府,老身寧願一死!”
華茂修兩面為難,他看了一眼老淚縱橫的老夫人,又看了看委屈哭泣的大夫人,也含淚跪下道:“母親,您現在身子不好不能動氣,若是您有個好歹,兒子情願一同追隨母親而去!”
見到華茂修這樣低聲下氣,老夫人原本強硬的心軟了下來,她放下手指,閉上眼睛,渾濁的眼珠中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道:“罷了罷,我如今老了,兒孫不孝,真是白活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