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哈哈一笑,道:“郡主不必自謙,攝政王與三弟下的殘局,竟無人可破,你來看看罷。”
楚景禎眉目淡淡的,他抬首望向華長歌,冷嘲的語氣好似與她是陌生人一般:“一個小女子,也懂得棋局麼?”
華長歌眉目未動,靜靜道:“不過是女兒家閑來打發時間的,上不了臺面。”
赫連瀾滄修長的手指中執一白子,他未曾抬首,仿若用心在看棋局,但是說話間卻有微不可察的關切:“郡主聰慧過人,你且來看一看此棋局,能否參透?”
華長歌微微頜首,道:“臣女獻醜了。”
她手中執起赫連瀾滄一方的白子,赫連瀾滄眉心一動,嘴邊揚起淡淡的笑來,這個華長歌還是知道好歹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長歌的額頭滲出了點點冷汗,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手中的棋子落下,整盤棋局局勢已明。
黑子,滿盤皆輸。
眾人臉上浮起一層喜意來,楚景禎仿若早就料到了此等結果,他輕輕撫掌,陽光被竹葉遮擋,落下的是斑駁錯亂的光影來,一如現下錯綜複雜的國仇家恨。
雖然華長歌厭惡赫連瀾滄,但是最終,她仍是選擇了自己的國家,任何事情都不會使得她出賣自己的國家自己的良知,包括,眼前這個俊美無疇的男子。
太子首先反應過來,他伸手開啟摺扇,微笑道:“攝政王,承讓了。”
蘭清王微微眨了眨眼睛,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道:“貴國王子當初輸給我們國家一個小女子,如今攝政王也輸給一個小女子,豈不笑話!”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宣清在一旁擔憂地望向華長歌,蘭清王這樣的話,近乎侮辱,如今兩國方才交好,難免使得楚景禎大怒,屆時就很難辦。
然而楚景禎並未生氣,他意味不明地望著華長歌,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來,似乎是一個面具一般浮在臉上,眼中卻蒙著一層模糊的陰翳,令人看不清他心中個所想。
華長歌直視著他,眼中的堅定不可摧毀,這就是她的身份,她是代國人,盡管前世代國諸人皆負了她,但是她更知道,她是代國人氏。前世今生,她見過太多百姓為了戰爭而家破人亡流連失所,這一世,難道要重演?
她方才下棋之時大可以裝出不知如何解棋局的模樣,但是她想借此局告訴楚景禎,不論如何,她會一直站在代國這邊。
楚景禎若是為了某種目的接近她, 那麼他打錯主意了,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為了情愛就會昏了頭腦的女子,希望他收了利用她的心思,離她越遠越好。
太子勉強笑了笑,道:“攝政王,小兒無知之言,還請攝政王不要往心裡去。”
楚景禎擺了擺手,唇邊溢位淡淡的分不清喜怒的笑意:“太子無需擔憂,蘭清王年幼,本王自是不會放在心中。”
他說著,目光落在華長歌臉上,忽地笑了出聲,眉目間有淡淡的嗤笑:“忠國郡主果然名不副實。”
華長歌眨了眨眼睛,目光澄清:“攝政王殿下謬贊,臣女不過行了個運氣罷了。”
楚景禎收回目光,倒是隨他前來的北荒大將,哈木將軍不甘道:“忠國郡主,本將好奇的是,你們代國竟然派出你這樣一個小女子上戰場,是因為忠國郡主太過聰慧,還是你們代國無人才可用?”
華長歌揚起唇角,望著楚景禎道:“大人可曾聽過,殺雞焉用牛刀這句諺語?”
哈木猛地站了起來,神色冷冽道:“好一個殺雞焉用牛刀,你們代國人氏打仗何時比得過我們北荒將士勇猛?倒像是一群懦夫節節敗退!”
眾人面色猛地變了,在隱陽被赫連瀾滄把守之前,都是被北荒欺壓慣了的,誠如哈木所言,代國人氏崇尚儒道,打仗確實不北荒。
華長歌神色依舊是帶了淡淡的笑意的,似乎沒有什麼事情都夠使她將面上的笑落下,宣清不由得為華長歌捏了一把冷汗,不知她會如何應對。
赫連瀾霖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代國與北荒雖然剛剛建交,但是芥蒂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放下的,今日的爭執在所難免。
赫連瀾滄的笑意帶了含情脈脈的熹微,他望著華長歌,道:“所以代國人氏才會稱北荒為蠻夷,蠻,乃不懂禮數的野蠻者,而我代國為禮儀之邦,並不尚武,自是無法與北荒一較高下。”
他往日並不會出這種風頭,只是為了華長歌解圍而已。
然而華長歌卻只斜眼睨了他一眼,唇角含著淡淡的諷刺,這種銳利的笑,幾乎一瞬使得他心頭的喜意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