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說完，華長歌便打斷了她的話，冷冷道：“我不信發誓，左右不過是虛的，你若是給我做好這件事情，我必會履行諾言。”
她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將那滿滿一袋小金魚擲到素姬的腳下，道：“這不過是賞賜給你的，明日你做成了，我必會把剩下的五十兩給你，把她給我拖出去處理了吧。”
素姬的發絲盡濕，她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撿起那荷包塞進衣襟中，拖住那還在痛苦掙紮的婢子出去了。
華長歌見她出去了，忙走到華憶如處，眼中的冷意褪下，關懷道：“賀媽媽怎麼樣了？”
那賀媽媽微睜了雙眼，聲如蚊蠅般細不可聞：“二小姐……”
方才的一切她都聽到了，見二小姐這般護著三小姐，傷感之餘不免有些欣慰，低聲道：“把三小姐交給您老奴就放心了。老奴是垂死之人，有些事情，老奴不得不告訴二小姐了。”
華憶如流淚道：“媽媽，你別再說了，你會好好的，二姐姐請來的大夫一定會治好您的。”
賀媽媽憐愛地看著華憶如，伸出枯皺的老手輕撫華憶如的額頭，目光空靈，不知落在了何處，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中。
“我家小姐，也就是二姨娘，她本是落難的前朝官家小姐，被俘到了宣府，大夫人見她才色雙全，不忍她落得軍妓的下場，要了她做婢女。後來，大夫人嫁入了華府，大夫人自視甚高，將當時還未做成丞相的丞相大人不放入眼中，更是時常頂撞老夫人。丞相與老夫人皆是不喜她，偏寵知書達理的二姨娘。”
華長歌一愣，沒想到竟有這般的故事，原來二姨娘是大夫人的陪嫁。
“而二姨娘當日被大夫人所救，對大夫人一直有……很深厚的感情。她平日裡得寵，卻也經常讓丞相到大夫人房裡，大夫人先有了長軒少爺，二姨娘卻也從不爭風吃醋，待長軒少爺視如己出。過了四年，大夫人再度懷孕，五個月後，二姨娘也有了孕，但她們卻是關系深厚，似親生姐妹一般。”
賀媽媽頓了頓，喘息聲倏地粗重了許多，冷冷道：“但是，這個時候，借住丞相府的老夫人的外甥女柳氏竟然也懷了丞相的孩子！大夫人本心高氣傲，哪裡能受了這氣，氣的險些小了産。但不論怎樣，柳氏還是入了府，成了三姨娘。”
“當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竟是大小姐先出世。原來丞相與那柳氏早已暗通曲款許久，早就存了納她入府的念頭。而二小姐出世之時，宣二少爺戰死沙場，丞相府的祠堂也莫名燒了起來，又有術士說二小姐是命格與夫人相沖，會鬧得家宅不寧，老夫人便存了溺死二小姐的念頭。”
華長歌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這個老夫人，一開始就沒想讓她活，因為母親的自傲，因為宣氏的關系，老夫人怎會喜愛她。
“多虧了二姨娘挺著大肚子去向丞相求情，丞相這才去阻止了老夫人。但是當天晚上，二姨娘不知受了什麼驚嚇，竟然早産，生了小姐之後血崩不止。大夫人這才信了那些謠言，入了佛堂發誓不再見二小姐。”
華長歌一笑，一霎那那面上的笑容悽美而又悲哀，原來如此，大夫人篤定她害死了二姨娘，這才不肯再見她，她在母親的心中，終究是比不得二姨娘的。
賀媽媽說著，面上浮現濃厚的恨意，似有火焰從她雙目中洶湧而出：“可是，老奴知道這一切都是人設計的……二姨娘死後，老奴偷偷看了遺體，發現是被那接生婆在接生時給動了手腳，二姨娘這才……但此時二姨娘不在了，大夫人又入了佛堂，老奴不敢聲張，只盡心撫養三小姐，絲毫不敢讓她的光彩掩了大小姐。”
“今日奴婢見了二小姐這般殺伐決斷毫不留情，必會報了當年的那些仇，老奴便把三小姐託付給二小姐，求二小姐好好待三小姐。”她說罷，在華憶如的攙扶下，拼著全身的力氣坐了起來，跪在榻上向華長歌磕了三個頭。
她方才坐起來已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此時磕完頭，她再也堅持不住，重重跌落在榻上，眼睛也沒了睜開的力氣，緩緩閉上了雙目。
華憶如強忍淚水，輕輕晃著她，柔聲道：“媽媽，你不要胡說，你必定會好起來的，你不是還要看如兒嫁人、生子嗎？”
可無論她怎麼晃動，那榻上的賀媽媽都沒有了反應，華憶如再也忍不住，哭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那聲音極為悽楚，便是自認為冷心的華長歌也不由得眼窩酸澀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