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長歌一愣,朝聲音的來源處望了過去,那邊站了一個男子,因常浴風霜,面板是健康的小麥色,卻遮擋不住那俊逸的眉眼,一雙眼睛在暗夜裡熠熠生輝,如同上好的黑寶石絢麗。他個子高大,一身軍裝將他襯得身姿挺拔,此時正神色溫和地看著她,溫柔道:“長歌。”
盈袖的神色一喜,早已迎了上去,歡喜叫道:“大少爺!”
華長歌眨了眨眼,只覺得眼睛有些酸澀,眼淚險些滾落下來,囁囁道:“哥哥……”
華長軒無疑是這世間最關懷她的人,大夫人入佛堂之時,華長軒只有三歲,卻是聰慧早熟,他從未相信過災星一說,對華長歌向來是十分寵愛的。
後來華長軒在軍中立功越來越多,宣大將軍已去世,華長軒接替了大將軍的位置。
也正因為如此,赫連瀾滄才會對華長歌十分寵愛,但後來宣太後勢力一日不如一日,赫連瀾滄不再需要利用華長軒,而且生了廢後之心,便暗殺了華長軒。
這般好的哥哥,終是因為華長歌而付出了一生。
華長軒徑直走過盈袖,微笑著走近華長歌,望著她的雙眸中有著濃濃的寵溺:“方才我便在殿外,因為現如今官職還不夠,所以只能守在門外,你方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長歌,如今已經長大了啊……”
天知道方才他有多麼擔心,即驚詫於這個妹妹的穩重與膽大,又擔心皇帝會因此懲罰妹妹,直到皇帝答應了妹妹的請求,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跟隨宣大將軍上戰場之前,已經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沒了他的庇護,妹妹居然這麼快便成長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妹妹了。
他一邊欣慰又有點酸楚,不知妹妹吃了多少苦,才能從那個任性的女兒家出落成如今的模樣。
華長歌笑了笑,眼珠卻是抑制不住地滴落下來,掛落在密如蒲扇的睫毛上,竟有幾分楚楚動人,道:“即使長歌變得再多,也是哥哥的妹妹,必是要纏著哥哥不放的。”
宣嫦姣微微笑了起來,道:“你們兄妹相認,就忘了我這個表親,罷了罷了,我也不來討這個嫌了,便先回府了。你們也且上馬車再敘舊吧,等會宮門落了便不好了。”
說罷,由婢女攙扶著上了馬車,落了簾子,從視窗處掀了簾子道:“我先回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華長歌頷首笑道:“姐姐路上且慢些。”
宣嫦姣一走,就剩下華長軒與華長歌了,華長軒的臉色倏地變得十分緊張,牽了華長歌的衣袖上了馬車上,低聲道:“那三姨娘平日裡有沒有欺負了你去?”
華長歌搖頭,盈袖卻不忍小姐忍氣吞聲,憤憤道:“平日裡她裝得賢良模樣,哪裡會虧待我家小姐留下口舌是非?卻是老夫人,整日責罵於小姐,昨個,還險些上了家法,若不是三小姐說情,只怕小姐今日就沒辦法前來赴宴了!”
華長歌低聲斥責道:“盈袖,哪裡學的這般愛嚼舌根?”
盈袖一驚,忙閉嘴不說話了,可華長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心中突然回憶起記憶中那張模糊的卻風華絕代的臉,聯想起三小姐,他淡淡嘆了口氣,道:“祖母向來是如此的,委屈你了。倒是三小姐……長歌,憶如性子膽小懦弱,你好好待憶如,我們終究是……欠了她許多。”
華長歌有些奇怪,問道:“欠她?”
她有些許疑惑,鄧媽媽從未跟她提過此事,未曾聽說她曾與三小姐有什麼瓜葛。
華長軒搖頭,似是不願回憶,只道:“這都是陳年密事了,老夫人已將知情的人都處置了。你知道也無益處,只要知道,三妹若不是因為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你好好待她吧。”
“罷了,我不問了就是了。哥哥這些年在軍營又過得如何呢?外祖父對哥哥可還好?”華長歌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向來是個冷淡的性子,若是他不想說的事情,再怎樣逼問也是行不通的,遂不再問,只是,心中卻殘餘了淡淡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