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瀾滄的眉目微微動了動,隨即道:“長公主一貫仁心。”
他突然回憶起,幼時的扈江,太子,定泰王素來頑劣。
他,一個低賤宮女所生的孩子,低賤至塵埃,便成了太子,定泰王和扈江欺負的物件。
有一次,定泰王撕爛了母妃做給他的布娃娃揚長而去,他一個人悄悄蹲在這個後花園哭。
正巧有一個女童路過,她目睹了一切,悄悄走過來,將一條手帕放入他的手中,溫柔道:“你不要哭啦,我也常常被家中姐妹欺負,可是我才不會對她們認輸呢!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不會有人欺負你。”
淚眼朦朧間,他只看到她的輪廓,散發著淺淺的淡光,彷彿天上仙女般好看。
後來他問了宦官,知道那一日進宮的只有華丞相與他的兩個女兒,華丞相是前來參加皇帝的家宴的。
他還得知,嫡女華長歌出了名的粗俗無禮,一向在家中欺壓庶姐庶妹,那安慰他的,便只剩下大小姐華憶柔了。
從那日起,他便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成為人上人,終有一日,那些欺壓過他的人,都會被他踩在腳底。
屆時,他自會娶她為妻,想到此,他連著眉眼都舒展了幾分。
就在此時,正獨坐亭邊飲酒的赫連瀾霖微笑道:“華小姐可會下棋?”
赫連瀾霖今日依舊一攏蟒袍紅衣,那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瀲灩了盈盈的水光,一陣微風襲來,吹起了他的長發,襯得他比在場的女子還要美豔幾分。
他笑容玩味,目光從華長歌的臉上滑落至赫連瀾霖的臉上,忽地惡意道:“本王不信,三哥便無對手。”
華長歌抬眸,看向了棋局旁的赫連瀾滄,一抹笑意飄落至唇畔,道:“臣女不過略懂些皮毛,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五皇子齊廣王赫連瀾漪笑道:“無妨,今日本王與隱陽王殿下連下幾局,竟都已輸收場,你這個能夠想出燎原之策的人定不是尋常人,可要好好跟隱陽王殿下殺上幾局才是。”
齊廣王是德妃的兒子,面如冠玉,膚白勝雪,雙眸宛若清泉,與赫連瀾霖五官有些相似。但他與赫連瀾霖雌雄莫辨的陰柔之美不同,更多了了幾分男子陽剛之氣,因此氣質截然不同。
扈江長公主也道:“是啊,長歌,既是你會下棋,本宮也甚是想看看你二人對決一場。”
赫連瀾滄的眼中閃著沉寂的光芒,他目光落在華長歌的臉上,輕聲道:“華二小姐不必拘束,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你且來試一試。”
華長歌的眸中倏地閃過意味不明的笑意,道:“那臣女便不推辭了。”
兩人坐在棋盤旁,眾皇子在一旁觀棋。華長歌卻不慌不忙,神色手執白子,悠然道:“臣女有一殘局,不知隱陽王敢不敢一試呢?”
赫連瀾滄的面上升起諷刺的笑意,他看的棋局多不勝數,這女子不論擺出什麼棋局,他都不會放在眼中,便道:“如此甚好,華小姐請。”
華長歌的笑很是動人,她素手執子,不慌不忙地往棋盤上落下,那棋子初時雜亂無章,赫連瀾滄更是輕視於她,這般的愚不可及,怎可有勇氣挑戰他?
時間一點點流逝過去,那棋盤上的棋有了大致的雛形,沒過多時,華長歌微笑道:“殿下,臣女的棋局已布好了。”
赫連瀾滄原不將她看在眼裡,他一眼瞧去,這棋局依舊是毫無章法可言,他冷冷一笑,這般的棋局,也想難倒他麼?
手執黑子便欲落下,但仔細一看,發現棋子雖雜,卻是環環相扣,每一顆棋子落得點都巧妙絕倫,不可或缺。赫連瀾滄一時迷茫,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這棋局迷陣中,無處可走無處可退。
“這一殘局頗有妙處,看起來雖然雜亂,但是棋子卻是配合得相得益彰,缺一不可啊。”一旁的明若公主嘖嘖嘆道,“我瞧三皇兄也被難住了。”
太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這殘局,贊同道:“果真如此,沒想到三皇弟也有被難住的時候。三皇弟啊,你這次可是栽倒在小女子的手中了。”
華長歌抬眼,臉上掛著純淨淡然的笑,道:“太子殿下謬贊了。”
赫連瀾霖淺笑,直接舉起玉壺飲酒,冰涼的酒液入喉,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雙眼,這個華長歌,還真讓他越來越覺得有趣了呢。
齊廣王道:“請問華小姐,這棋局是你自己作的還是在哪本古書上瞧的?”
華長歌抿唇一笑,素白的臉變得動人起來,道:“回齊廣王殿下,此棋譜是臣女自己所創,臣女自知若論棋藝自是比不得隱陽王殿下,故而只能另想他招,請隱陽王殿下見諒。”
赫連瀾滄卻是顧不得理她,他似是不敢接受自己竟被一個小女子給難住的事實,忽地站起來道:“本王解不開這殘局,但敢問華小姐能解得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