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長歌說到此處,不禁想起那人銀色面具下傳出的笑聲,那般清爽的聲音,想必是個年輕的男子吧。
只可惜,這般年輕的人,卻背負了滅國之仇,又在他國以新身份這般痛苦地活著,命運,向來是如此弄人。
她這般想著,不由得嘆了口氣,漠然道:“今日要去參加扈江長公主的宴會,萬萬不能失了禮數,盈香盈袖,先為我沐浴梳妝吧,其他事我們稍後再議。”
盈香盈袖忙應了,轉身出去讓小丫頭們燒湯沐浴,華長歌則與鄧媽媽一同進入內室。
鄧媽媽神色擔憂,華長歌也知她的心思,遂拉了她的手真誠道:“媽媽,我知道你擔心我,母親自小不疼我,素日裡我也只把你當做母親看待,雖昨夜之事不能告訴您,但長歌真的無事,請你不要再擔心了。”
“小姐,如今你已經十三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老奴只盼著你能平安長大,其他也就不問了。但是盈香盈袖畢竟年幼,若是不小心說漏了嘴……”鄧媽媽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華長歌蹙眉,眼前浮現盈香方才如少女膽怯的表情,卻又時不時閃過前世盈香晉升尚宮時的得意笑容。
她思索片刻,方才道:“盈袖性子憨厚,卻是個老實的,我放心得過。只是……罷了,媽媽回頭再多敲打她們幾番也就是了。”
她已給盈香一個機會,人生的軌跡是否可以改變,卻不是她能掌控的了的。
霧氣繚繞的浴桶裡散落著片片花瓣,房間裡飄逸著淡淡的花香味,華長歌坐在水中,將整個身子埋進花瓣中。
盈袖將她的衣服放入撒落一層茉莉花的蒸籠中,蒸籠下放置著一盆熱水,花瓣得到熱水的滋潤,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如此一來,就連衣服也可以沾染上久凝不散的香氣。
盈香為華長歌梳理散下的頭發,烏黑如墨碳的頭發在盈香手中靈巧的變化,纏繞彎曲成朝雲近香髻,上插一支累絲嵌碧璽寶石蝴蝶簪和一支銀鍍金點翠花卉簪。
梳理後又換上燻過香的青色金紗摘枝團花雲錦裳和暗青色縐紗長裙,腰間繫了一個白底蔥綠邊香袋,上繡流雲百福花紋,垂下幾條青色的穗子,俏皮可愛卻又不失沉穩。
收拾之後華長歌與鄧媽媽等人出門,馬車早已備好,小廝見華長歌過來,早已趴下充當肉墊,華長歌踩著他的背上了馬車,正欲放下簾子,卻聽華憶柔嬌柔的聲音響起。
“二妹妹,不如你我乘同一輛馬車前去長公主府吧。”
華長歌一愣,朝外看去,卻見華憶柔翩躚而至,今日的她精心梳妝,飛仙髻上佩戴累絲金鑲寶石玉兔銜仙草發簪,流蘇垂至額前,青黛下的雙眸如琉璃晶瑩剔透,揚起的唇紅潤如牡丹,兩腮微紅顯得嬌羞動人,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心絃。
“大姐的女則可是已經抄完?若是我沒記錯,大姐好像還被禁足一個月,怎地,父親已經改變主意了嗎?”華長歌唇邊揚起冰冷刺骨的寒意,華茂修果真是捨不得放棄這個長女,竟解了她的禁足。
“是啊。”華憶柔的笑容淺淺,悠然答道,“父親說二妹妹向來莽撞,思來想去不放心妹妹一人前去,所以命大姐陪你一起去,二妹妹沒意見吧。”
她說著,面上浮現一絲得意之色,祖母最是寵愛她,昨天她去找了老夫人哭訴,老夫人自是心疼她這個孫女,讓父親解了她的禁足令。
至於華長歌,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女兒,在家裡不還是要聽父親的?有何資格同她抗衡呢?
華長歌微笑,面上毫無不滿,道:“妹妹自是無意見,那大姐進來吧,我們姐妹也好說說體己話。”
華憶柔一愣,她原本只是想要看看華長歌看到自己解了禁足令那錯愕的表情,結果她非但不生氣反倒邀請自己與她共乘一輛馬車?
她下意識就要拒絕,那小廝卻已趴了下去,她進退兩難,只得踩著小廝的背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