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聞言,握了握賈琮的手,溫言道:“聽朕的,朕到底是大乾的皇帝,要為祖宗的江山擔負起責任來。朕在一起,則軍中安穩。待南征之後,太子大賞三軍,則愈安。只是太子要切記,火器雖利,卻不可傳諸六軍。地方守備軍隊不需換,漕運軍隊不需換,各省督標營、撫標營皆不需換。絕不許一顆子藥,流入民間。凡私藏火器者,一律誅族。縱是武官非得命而不可佩也,便以開國公、鄭國公之殤為戒!兩大國公的性命換來的教訓,誰敢不服,便是包藏禍心,當誅之!”
賈琮點頭應道:“兒臣記得了。”
武王聞言,滿是寵愛和不捨的又看了賈琮稍許後,轉眼看向哭成淚人的太后,輕聲道:“母后,恕兒臣不孝……”
“皇兒啊!”
太后一顆心真真和刀子剜了一大塊般,哭的不能自已。
武王勸道:“上天垂幸我天家,讓太子歸宗,以安天下。北疆一戰大勝,劉乾皇室再無動盪之憂,朕不復牽掛,惟不能奉聖母皇太后之餋,中心念之,雖歿弗寧。幸太子純孝,必能代朕盡孝母后。朕安然之後,母后仍可為太子宮廷選秀,更要大肆操辦,不可讓天下軍民以為朕危,令南征之役憑添波折。”
太后哭著應下後,武王又對淚眼連連的葉清微笑道:“那年丫頭才三歲,不過黃髮垂髫,卻親暱於朕。朕與孝賢皇后皆喜你聰明伶俐,相約待太子長大,當以你為太子妃。只不想滄海桑田,世事無常,變化至今,丫頭也有了自己的主意。這般也好,過你喜歡的日子,像孝賢皇后,好在,小九兒終究還是朕和孝賢皇后之媳。”
葉清哭的淚流滿面,喚了聲:“九叔……”
武王笑著點點頭,臉上的紅光越來越少,開始變得蠟黃,最後看著黛玉,輕聲道:“太子妃世德鍾祥,崇勳啟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於六宮。貞靜持躬、應正母儀於萬國。天家能得汝為兒媳,亦是天家的福分。”
黛玉聞言,本來淚流不止,此刻愈發泣不成聲,拜道:“兒媳能入天家,為百世得來的福運。只求父皇保重龍體,早日將養得當,方是太子與兒媳的福分。”
武王含笑點頭,最後目光又落在賈琮面上,見他淚光雖幹,但眼中悲痛之色愈重,終也紅了眼圈,氣息愈弱,叮囑道:“朕此生,磊落光明,唯負三人。一為太后,雖偏寵於朕,朕卻辜負慈恩。太子,日後,你要代朕好生孝敬太后。”
賈琮緩緩頷首,就聽武王又道:“二為孝賢皇后,她本為仙子落凡塵,雖借朕之手,除去了明香妖教,但本不願入天家。是朕許諾於她,此生不再她娶,只守一人……不曾想,卻害得她命喪祝融,朕負了她,極想她……”
沉默了好一陣,直到太后壓抑不住啜泣聲,將回憶中的武王喚醒過來。
武王忍著極大的痛苦,又顫著手撫在賈琮額上,聲音已經極輕微,道:“三,則是太子。朕不是一個好父皇,讓元壽吃盡苦頭,被奸佞苛虐。此生太短,若有來生,朕與孝賢皇后,再償與太子慈愛……”
“父……皇……”
賈琮本已乾的眼睛,再度充滿淚水,哽咽難言。
武王含笑,目光艱難的轉向了古鋒和銀軍,張了張口,卻已發不出聲來。
古鋒、銀軍跪地,含淚道:“皇上放心,臣等誓死效忠殿下!”
武王微弱的眨了眨眼,一旁張友士見之,忙上前道:“殿下,若要施針,不可再拖了……”
“皇兒!!”
太后大哭不已,葉清、黛玉也齊齊哭出聲來。
賈琮眼睛不曾離開武王還未閉合上的眼睛,雖心如刀絞,卻還是緩緩點頭,道了聲:“施針罷。”
張友士不敢怠慢,上前開始施針。
武王慈愛的目光一直看著賈琮,終再也負不起如山的眼簾,緩緩闔上……
賈琮前世父母雙全,且身體康健,無災無病。
祖父母又過世極早,他並未記事,所以未曾體會過這等失去至親的滋味。
此生,他穿越而來在賈府受盡欺辱和白眼,嚐盡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
雖有賈政仁愛,卻不是個能管事的。
宋巖雖也慈愛,卻未有賈琮撫育之權,終究只是師恩。
直到認祖歸宗之後,雖不過短短百天,武王卻給予了他無盡的偏寵和慈愛。
甚至到了身體無以為繼的地步,武王依舊在為他籌謀鋪路,斬荊披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