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和探春卻容不得她推辭,二人一左一右上前,拉起她就往外走,其她人笑嘻嘻的配合。
寶玉也從炕上下來,滿臉高興的同薛姨媽道別,薛姨媽則讓寶玉代她問賈母和王夫人好。
好一陣親熱告別後,寶玉才從裡屋出來。
上了遊廊後,卻見寶釵正在落淚,不由一怔。
他默默跟上去,就聽湘雲勸道:“好姐姐,快別哭了,你且聽我說。今兒我聽我二叔說,宮裡皇帝已經下了聖旨,八百里加急招三哥哥回京。他那樣大的能為,連皇帝老子遇到難事都想著招他回京。只要他回來了,不管你有什麼樣的難處,他都能為你解決了,是不是?”
寶釵上回就聽薛蟠說過,賈琮快要回來了,可那會兒她並不信。
薛蟠說的話,她從未信過。
可湘雲的二叔可是國朝保齡侯,自然不會有錯。
一顆悽苦的心登時炸開了一抹喜悅,她看著湘雲,顧不得羞澀,急問道:“此言當真?”
探春也奇道:“你二叔會同你說這些?”
湘雲沒好氣道:“他哪裡會同我說?是他同三叔和二嬸嬸她們說話時被我聽見了。如今朝廷要搞勞什子攤丁入畝,丈量田地,連我們這樣的人家都要開始納稅了。二叔叔偏不肯,只說史家的富貴是祖宗和他用命換回來的,誰也不能偷搶了去。三叔說如今朝廷抓的緊,別在這個關頭上撞上去。二叔卻說不怕,說那寧首輔如今只顧對付宗室,都夠吃力了,沒能為再來招惹勳貴。所以陛下才派出去八百里加急,詔琮哥兒回來,那他就更不用怕了!琮哥兒難道還會拿史家作法?你們說說,這話還能有假?”
寶釵聞言真是喜形於色,掩飾不住的笑意,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直讓後面的寶玉看呆了去……
探春卻皺眉道:“論理不該說長輩的不是,可你家二叔若指望三哥哥會幫他瞞過這一關,我想著怕是想多了。三哥哥在南邊兒連賈家那些老親都一併打發了,還理會你們史家?”
湘雲抽了抽嘴角,道:“這不就來見老太太了麼?”
……
榮慶堂。
賈母皺著眉頭看她孃家侄兒在那訴苦了半日後,道:“我聽政兒和鼐兒都說,如今外面亂糟糟的,各處都在抄家拿人,連幾個王府都遭了秧,這會兒子你還死守著銀子?”
史鼎道:“那是寧則臣在拿宗室作法,和咱們勳貴不相干!再者,侄兒如今哪裡還有什麼銀子?老姑奶奶又不是不知道,家裡那邊人口多,嚼用費,實在沒銀子去納勞什子稅。”
賈母聞言,簡直都覺得老臉臊的慌。
堂堂保齡侯府,讓他這個侄兒過的……
雖說勤儉些總是美事,可連內宅的用度都剋扣著給,也不知他存那麼些銀子做什麼?
見說不動他,賈母也懶得再言語,道:“你們爺們兒的事,我這老婆子也理會不了許多。只說你一句,連我家都認了,你自己思量思量罷。”
史鼎笑道:“老姑奶奶莫哄我,你們賈家一文錢都不用交,自然白認。”
賈母聞言一怔,看向一旁的賈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鼐哥兒說的那樣險,你不交?”
賈政苦笑著搖頭道:“早二年前,琮哥兒就把關內的地都置換到黑遼去了,那裡苦寒,朝廷徵稅一時也不會徵那裡,巴不得有人去拓荒。”
賈母聞言,眉頭緊皺道:“我怎不知道有這回事?都換到那邊,家裡吃用什麼?”
賈政面色微微古怪了些,道:“說來也是奇了,這二年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多,算下來,竟比往年多出來三成。芸兒和璉兒說,是因為莊子那邊用的都是琮哥兒安排過去的人,剋扣的遠不如過去,所以雖然那邊收成未必及得上往年,可家裡的收益倒是多了不少。”
賈母聞言,也看不出什麼高興來,就聽史鼎道:“老姑奶奶,你家這個哥兒,真是比猴兒還精,一準早算準了有今日之事。只是他做的不厚道,也不同我們通個氣兒,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他可不能撒手不管。”
雖說極不待見賈琮,可賈母還沒糊塗到是非不明的道理,啐道:“先前同你說,你願意換地?你願意換這會兒也能換,自己去換便是!”
史鼎聞言打了個哈哈,這怎麼可能?
保齡侯府不是榮國府,他也不是賈家這些大爺,一個個只顧高樂,不知出多進少早晚會坐吃山空的道理。
賈家奴才過的比主子也不差多少,可在保齡侯府,哪個敢貪墨一根針,他也能把人削成人棍!
所以史家在關內的地怎樣都比黑遼強,他怎麼會換。
史鼎只賠笑道:“天子下詔急召琮哥兒回京查探皇子遇害案,必會順帶在勳貴中推行新法,這是禿子頭上的蝨子,一目瞭然之事。到時候還需老太太言語一聲,咱們史家日子艱難,總沒有拿老祖宗孃家開刀的道理吧?老姑奶奶言語一聲,他不敢不聽。沒有老太太,能有他今日?”
賈母沒好氣道:“連你都不聽我的話,他能聽?”
話雖如此,賈母到底還是心軟了,終歸到底,史家都是她孃家。
她是在保齡侯府長大的,若能幫扶一把,她自然會盡一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