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邢忠夫婦的女兒,邢蚰煙了……
這等心性,讓暗中觀察的展鵬,微微有些側目。
他以為,這樣的性子若是自幼練武,必成大器!
可惜了……
等賈琮確定了來人的確是邢忠夫婦後,便換了公候朝服而來。
紫金冠、飛魚蟒服、天子劍、雙梁靴。
當他身著這一身富貴逼人的朝服出現在偏廳時,堂上八名親兵同時拜下,大聲道:“參見伯爺!”
聲勢驚人,差點沒讓邢忠夫婦腿軟的跪下去。
倒是邢蚰煙,抬眼看了賈琮一眼後,又垂下了眼簾……
賈琮“嗯”了聲,叫起親兵後,道:“你們下去,這是我家至親,不當事的。”
八名親兵列隊離去後,賈琮看了邢蚰煙一眼後,方對賠著笑臉的邢忠夫婦溫言道:“想來這便是舅舅、舅母當面,外甥本該禮敬。只是身上負有皇命,又有天子劍在身,未交皇差前,不敢因私費公,也拜不得私禮,望舅舅、舅母見諒。”
邢忠夫婦聞言,心裡隱隱有些失落,這場景與他們二人私下裡夢想的不一樣。
在他們夢想中,賈琮應該畢恭畢敬的以大禮參拜才是,還要奉上金銀宅子……
當然,這只是他們想的最美的情形,實際上他們自己也沒怎麼指望。
邢忠忙賠笑道:“哥兒是貴人,自然要先辦皇帝爺爺的差遣才是正經的。咱們自家人,何必外道?”
賈琮微笑著點頭,道:“舅舅所言極是,是個有見地的……不知舅舅怎會至此?”
邢忠聞言,面上笑容迅速轉成悲苦色,道:“外甥不知啊,這些年舅舅過的老苦了,也沒個定所居住,就在蘇州潘香寺廟裡租了間房居住。原本也算能勉強度日,可誰知,朝廷忽然要開勞什子新法,連廟裡的產業也要收稅,那潘香寺黑了心了,一下將租子漲了一倍去,舅舅囊中空空,哪裡有銀子交?原本是想投奔舊友,可人家說,你嫡親外甥就在揚州府當大官,何必捨近求遠,放著真佛不拜,去求他那樣的小鬼?所以……所以舅舅我才……”
“好了,舅舅不必多說了,我明白了。”
賈琮止住邢忠的訴苦後,對展鵬吩咐道:“命人即刻去租賃一座二進宅子,請牙人再買兩個僕婢服侍。讓薛故備好米麵銀財,送過去。今晚就要備好,舅舅、舅母要住。”
展鵬領命而去後,賈琮對邢忠解釋道:“舅舅,此處為鹽政衙門公房,我也是借宿於姑丈處,姑丈如今臥病在床,昏迷不醒,我不好待他留客。只能委屈舅舅、舅母先去外面住住。不過表姐可以留下,剛才姑丈家表妹聽說太太家的表姐也來了,讓我請表姐留下作伴,都是至親,不必外道。”
邢蚰煙聞言,抬起眼簾看向賈琮,她目光坦然,並無自輕自賤之色,感謝的微笑了下,而後柔聲道:“此事需爹孃做主,不過請表弟代我謝謝林家妹妹。”說罷,又垂下眼簾。
似不以物喜,似不以己悲。
賈琮見之微微側目,再看向滿滿市儈氣的邢忠夫婦二人。
兩人巴不得能巴結到賈琮身上,哪有不準之理?
見他二人連連應下,賈琮便喚了聲,從笑嘻嘻的跑來一丫頭,穿金戴銀,遍身綾羅,還披著大紅羽紗斗篷。
若非她巴巴的跑到邢蚰煙跟前,喊她“姑娘”,請她往裡面去,邢忠夫婦只當她就是林家的正經小姐。
看到賈家連一個丫頭都穿的這般富貴,二人又驚又喜,眼中掩飾不住的貪婪之色。
等見“灰頭土臉”和“要飯乞兒”一樣的晦氣丫頭隨人進了內宅後,二人正想再開口要點什麼,就見展鵬帶了兩個錦衣親兵一身煞氣的進來,沉聲道:“大人!錦衣緹騎已經集結完畢,只待大人點驗後,即可開拔瓜洲,抄家殺頭,血債血償!”
賈琮厲聲道:“不需點驗,立刻出發!告訴郭鄖,名單上的三百逆賊,不可走脫一人!本爵要用他們的人頭,祭奠戰死的兄弟!”
“喏!”
展鵬大聲一應後,轉身離去。
這陡然煞氣騰騰的氣氛轉變,讓邢忠夫婦駭的腿軟,面上乾笑的看著賈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