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一個隱藏於王府,被那人光芒萬丈的身影遮蔽的默默無光的無名王爺,他成了天下至尊。
而寧則臣,也不再是翰林院的一個不起眼的書吏,而是禮絕百僚,權傾朝野的一代權相!
君權,相權……
崇康帝眼睛眯了眯,沉聲道:“元輔請起,朕得元輔相助,亦如文王得姜尚,是為幸事也。愛卿當得起,‘亮輔良弼’四字。”
“陛下!!”
寧則臣聽聞這四個字後,身體一震,面色感動到無以復加,眼中滿是熱淚的抬頭看向龍椅上的崇康帝。
崇康帝見他如此,面上也微微動容,道:“愛卿這些年,幾無一日休沐之時,勞苦功高。如今新法總算通行天下,愛卿便休沐幾日吧。”
寧則臣聞言,忙謝恩,而後哀聲道:“陛下皇恩浩蕩,法眼如炬。臣今年剛過天命之年,然已身毀體衰,目力弱極。每年春秋時節,肺咳難止,夜夜難眠。腦中亦是昏昏然,濁濁然,實難擔當首輔之任。陛下,臣請……”
這番真心實感的乞骸骨之言,滿滿的哀求之意,令滿朝文武百官側目。
有些人愕然,不明白寧則臣怎會在這個時候請求致仕。
明眼人卻紛紛屏住呼吸,連眼珠都不敢多動一下,靜候天子回應。
這才是到了一言生,一言絕的時候……
上座的崇康帝未等寧則臣說完,就截斷了他的話,沉聲道:“新法初行天下,百業待興。元輔比朕還小一歲,怎好輕言言退?新法離不開元輔,朝廷也離不開元輔,此事再莫提起……”
“唉……”
這一刻,不知多少人心中長長一嘆。
繼而,遍體生寒……
……
神京,榮國府。
鳳姐小院。
王熙鳳臉色蠟黃,太陽穴處貼著西洋貼,斜倚在床榻邊,有氣無力的喝著碗裡的藥。
自那夜嘔血昏迷後,她便一直臥床不起,再加上月事始終不完,讓她愈發虛弱。
賈母、王夫人雖都派人來問,可她自不會說出真相,只道積勞成疾,犯了舊症,怕傳了病氣,就不往兩邊去請安了。
賈母、王夫人、薛姨媽都打發人送來了些好藥好飯,之後便不再打擾她養病。
內宅一應事務,暫由李紈、探春襄助王夫人辦理。
鳳姐倒難得清修幾日,只是半點也未養好……
聽著前面遙遙傳來的喧鬧聲,鳳姐眉頭微皺,問豐兒道:“前面熱鬧什麼?”
豐兒聞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氣得鳳姐兒罵道:“迷了心的小蹄子,如今連你也一併敷衍我不成?”
豐兒委屈道:“我何曾敢敷衍奶奶,是……是寶姑娘和……和平兒姐姐從南省回來了。”
鳳姐兒聞言面色一怔,看向窗外,道:“哦,平兒回來了啊……她怎麼回來了?好不容易……”
豐兒聞言,憤憤道:“要不是奶奶,哪有她今日?如今她倒是得了意了,攀上高枝成了鳳凰鳥兒,回來卻不來給奶奶請安……”
聽她叨叨叨,鳳姐兒反而啞然失笑,道:“你這壞蹄子將誰都想的那樣壞,這幾日府上從上到下倒讓你罵了個遍,不過你罵平兒卻是冤枉她了,這個傻丫頭必是知道了什麼,不然她好端端的,怎會放著清福不享,又巴巴的回來看人臉子?你等著吧,一會兒她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