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揚州府衙,已經安歇的江南總督方悅聽聞管家之言後,一躍起身,根本不似他這個年紀老人該有的敏捷。
管家忙道:“老爺,按察使大人在前面急求見,說是錦衣衛把明香教的頭子都給抓了,明香教的頭子,是江南趙家的公子,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趙家一龍……”
方悅聞言,一雙老眼珠子差點都激動的跳出來,極失態的哈哈大笑一聲,尖聲道:“果真?!”
近三四年來,這個連面都極少露的趙家一龍,著實給江南督撫重臣們添了太多的堵,可謂詭計無窮。
方悅幾乎不能相信,賈琮能如此輕易的抓到趙玉華。
老管家見方悅如此激動興奮,也跟著高興起來,笑道:“是真的,臬臺大人也很高興。”
方悅確認後,竟赤著腳在地上來回踱步起來,語氣依舊激動,道:“怪不得!怪不得這個逆賊能指使士紳們活活燒死自己,以抗新法,鬧的天下譁然,士林中人差點沒罵死老夫。原來,他是邪教的頭子!好,好得狠!端的心狠手辣啊,為了對抗新法,他安排了多少士紳以死搏命,本督都為之駭然。這一次,哼哼,這一次……”
老管家見他如此興奮,還是提醒了句:“老爺,地上涼。巡撫大人和臬臺大人還在前廳候著您吶……”
方悅忙道:“對對,快更衣,快更衣!”
也顧不得體面,方悅自己抓起衣裳就套,不過套了一半,忽地動作一頓,問道:“無忌可回來了沒?”
無忌,便是他的晚來得子方縱。
在這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世道里,方悅一直快到五十才得了這根獨苗。
雖然平日裡也端著嚴父的身份教訓兩句,實則愛到骨子裡,再加上家中老母老妻的溺愛,簡直讓方家這個大衙內橫行無忌,正如他的乳名。
今日他帶隊前往邱府,便是他這個寶貝兒子給的資訊,說是從其朋友處得來的可靠訊息。
方悅並非愚魯之人,之前便感覺到了不對,回府後就讓人去尋方縱回家。
可直到這會兒也沒見人回來……
老管家聞言,愧疚道:“之前派人去尋哥兒,只是哥兒正在瘦西湖上與揚州府的幾位名士飲酒作詩,不肯回來,所以……”
方悅厲聲道:“立刻派人再去,就說我說的,讓他馬上回來。”
“是是……”
老管家一迭聲的答應後,伺候著方悅穿好衣服去了前廳。
前廳內,不止巡撫郭釗、按察使諸葛泰,連江南大營提督陶克亦在。
訊息,便是從陶克處傳出來的。
將所知情況具體說了遍後,諸葛泰大聲道:“督臣,還是要立刻去鹽政衙門要人!如果讓賈清臣殺了,不過又是一個甄家,於大事無補!”
方悅沉聲道:“他敢!甄頫與趙玉華,完全是兩起不同的案子。甄頫是個人混帳,針對的也只是賈琮,趙玉華卻是徹徹底底的邪教反賊,趙玉華在趙家的地位,也遠非甄頫可比。賈清臣若敢殺人滅口,老夫就敢以王命旗牌,調江南大營拿下他!事關社稷國運,容不得半點兒女私情,更容不得無知小兒胡鬧!
諸位,此事關乎到新法大行天下的根本大事,舉朝上下滿朝同僚,皆為此事操勞。元輔不顧閒言,簡拔我等於此重任,信之重之,只為社稷之重,不存絲毫私利。若還是舊黨盈朝,論資排輩,我等豈能居此高位?
故而,今日我等絕不能再後退半分,讓猖獗小兒得勢。
陶提督,今夜即便武王令再出,你也不得手軟,不然,王命旗牌下,留不得逆臣!”
陶克聞言,臉色一變,可見方悅一雙眼睛死死逼視著他,也只能緩緩點頭。
見此,方悅心中大定,厲聲道:“立刻啟程,前往鹽政衙門要人!吾等殊功,便在今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