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便是如此,只要有一條可能的退路在,絕大多數人也就淡了破釜沉舟、魚死網破和玉石俱焚的勇氣。
呵呵一笑收回目光後,賈琮再看向褚東明。
褚東明顯然對賈琮之言不大滿意,不過也拿他沒甚好主意。
畢竟宋巖還坐在一旁,雖在閉眼假寐,但褚東明明白,宋巖只要坐在那裡,就是對許多人的警告……
頓了頓,褚東明輕嘆一聲,看著賈琮道:“劉昭此人老夫也見過,還算謙恭知禮,實在看不出他有謀逆之心……如今看來,人果真不可貌相。
只是連老夫都看不透,想來其他人也未必看的透。
因為知道老夫與松禪公親近些,所以這幾日頗有人上門求情。希望老夫勸松禪公,讓他命你網開一面。老夫並未對松禪公開口,因為知道他的脾性和風骨,再者你又是他最得意的關門弟子。
不過今日老夫腆著老臉,想跟清臣你討個人情。
有幾家的門鋪生意裡劉昭只佔了點股,並未插手經營,而且老夫敢作保,絕對都是家風清正之門。
他們以那點小生意為生,方可安穩讀書。
清臣你看……”
賈琮聞言,看了眼依舊半閉著眼睛假寐的宋巖後,微笑道:“東明先生開口,小子怎敢拒絕?這般,勞煩東明先生告訴那幾家,用銀子贖買回去便是。看在東明先生的面上,小子不出高價。”
竟然當著大儒談價錢……許多人面色怪異起來,褚東明則關心的是:“贖買劉昭佔的乾股?”
賈琮搖頭一笑,呵呵道:“全部。”
褚東明聞言,原本笑的和善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以全價贖買,代價就太大了。
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宋巖卻忽然睜開眼,看著他道:“就這麼著吧,誰要是還有不滿,讓他來尋老夫便是。”
褚東明聞言,老臉上嘴角抽了抽,道:“也罷,我也是仁至義盡了。再說下去……唉!”又堆著笑臉對宋巖道:“松禪公可別怪我以老欺小,那幾家如今還坐得住,全靠松禪公和牖民先生坐鎮,可也快沒耐心了。我是真不希望松禪公您這得意弟子被人當刀使,和江南本地那幾家人衝突……”
宋巖聞言緩緩頷首,道:“東明不必多說,老夫明白,琮兒也明白。”
說罷,又對賈琮用眼神比了比後面,道:“見過你三位師兄後就回去罷,佔了那麼久的碼頭,不好再耽擱了。”
賈琮應下後,對站在宋巖身後的三名中老年男子拱手作揖道:“小弟見過三位師兄。”
此三人,便是宋巖三子,如今皆已致仕……
長子宋先、次子宋元和三子宋冶。
三人皆滿面笑容的與賈琮見禮,約定明日宋府相聚後,賈琮又與宋巖、曹永等老人告辭。
禮罷,重新翻身上馬,往外行去。
只是並沒能直接回城,只行了數十步,就不得不再停下來。
因為江南省布政使、金陵知府、江寧縣令等七八位官員的官牌豎立在路邊。
看起來這些新黨中堅們與宋巖、曹永等舊黨巨擘們真的是井水不犯河水,或許之前打過照面,但也只是照面而已,其餘時間涇渭分明。
路旁幾把清涼傘下設著幾把官椅,坐著七八位身著官服的男子。
看起來面色都不算好,眼神也都不大好……
正中一身著從二品補服的大員,更是面無表情。
想來,之前賈琮在前面與那些阻擋新法通行的老頑石們所說之言,已經傳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