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反倒似什麼都不在乎了,繼續木然道:“我見秦氏掙扎慘叫,就想去拉開,卻不想,老爺劈頭蓋臉就打,我……我似中邪了般,就推了把。
我沒想的,只輕輕推了把,老爺他就……他就倒了……
臉也成紫色了,捂著心口作嘔,可又沒力氣吐出來,沒一會兒,就過去了……”
人倫慘劇啊!
可是,這又能怪誰?
賈敬早早出家為道,將這樣大一座家業都丟給賈珍。
賈珍年紀尚年輕時,突然接掌家業,卻一味的高樂縱慾,為所欲為,也無人能約束,終於釀成今日之禍。
聽完賈蓉說罷,賈母等人無不苦悶落淚。
賈珍竟是被醉酒嘔吐物給嗆死的……
她們都或悲苦或噁心,賈政也滿臉熱淚,賈琮卻不得不再度提醒道:“老太太、老爺,今夜之事,斷不能傳出去,也絕不能認!太駭人聽聞了,這等醜聞一旦拿到朝廷上,寧國爵位不保,賈蓉千刀萬剮不說,連榮國說不得都會受到牽連。”
賈母長嘆一聲,哪有什麼法子?
她看著賈琮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王夫人、尤氏、賈蓉等人也看了過來……
賈琮吸了口氣,正色道:“雖死者為大,可今日之事,卻也不能都怨蓉哥兒。珍大哥醉酒之後,實在是……荒唐。”
賈母皺眉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珍哥兒平日是好的,都是今日和你們吃酒吃多了……你還是說說該怎麼辦吧。”
賈琮心中一嘆,道:“只能對外說,珍大哥得惡疾暴斃而亡。”
賈政道:“你珍大哥身上有爵位,忽然沒了,朝廷是要派人來查驗的。”
賈琮道:“那就讓他們驗吧,最多,他們也只能驗出珍大哥是醉酒後意外而亡。老爺,這件事實在不能傳出去,就算傳出去了,吾家也萬萬認不得!”
賈璉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面帶驚色道:“對對對,三弟之言在理,這樣駭人的罪名,削爵流放都是等閒,而且寧國若倒,榮國多半難以獨全。”
榮寧二府,才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之醜聞傳了出去,旁人不會只說寧國賈門風敗壞骯髒,私德淪落。
整個賈家都會為之蒙羞。
在這個時代,這等事一旦捅到檯面上來說,絕非小事。
賈母聞言,嘆息一聲,道:“就這麼辦吧,蓉哥兒以後……也不要再說之前的話了。”
賈蓉再不料還有生機,淚流滿面道:“老太太,重孫兒罪該萬死……”
賈母悲憤罵道:“你當你的罪過輕了?一群下作種子,不當人子的畜生,做下這樣的好事來!等過了這一遭,再同你們算賬!”
賈蓉再不敢出聲,賈母瞥了眼平日裡還較喜愛的秦可卿,見她面色驚惶,卻生不出憐意來。
不過這個時候到底不好多說什麼,真要再逼死一個媳婦,公公媳婦一起死,賈家就徹底成糞坑了。
她對哭泣不止的尤氏道:“出了這樣的禍事,只哭有什麼用?看看你管的這一家!”
尤氏愧然大哭道:“老祖宗是最明白不過的人,媳婦出身卑賤,這個當家太太當的也沒分量,他們又有哪個肯聽我一句?”
賈母聞言嘆息一聲,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因而道:“不管怎麼說,這一大家子事,你要先管起來。亂哄哄的,像什麼?
雖說你是續絃,也沒生下一兒半女,可到了這會兒,你也是這邊府上的老太太了。
往日裡都是珍哥兒做主,下面的人未必聽你的,如今便是你做主,哪個不聽直接報來,拿下打死也不妨。縱是蓉哥兒也不敢不孝!”
賈蓉自然磕頭不止,尤氏聞言,心中則說不出是悲是喜,連連應下後,就聽賈母再問道:“靈堂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