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沉吟了稍許,緩緩道:“太太,具體如何,侄兒亦不能確定,總要看天心如何,無人能保證,不過……大勢而言,朝廷此刻多有倚重王家世叔之處,世叔所在的位置,極為重要,缺少不得。只要王家世叔本人沒有和新黨關聯,並主動去宮裡交代清白,重新取得天子信任,此事,多半吉多兇少。
當然,王家那位世兄……”
賈琮搖了搖頭,事涉舞弊,更兼文武勾結,坑害勳貴。
別說律法不容,就算崇康帝果真想開恩,王子騰都不敢受這大恩。
這就好比在家裡存下一定時炸彈,今日不爆,日後再爆就是滿門皆亡的代價。
將這些話委婉的說了遍後,賈琮道:“性命未必有憂,但少不了一個流放之罪。”
王夫人聞言,嘆息一聲,心裡放下心來,道:“都是被他娘給慣壞的,才做下這等事來……不過,總是保全了性命。”
對於王禮,王夫人算是將過往的疼愛都散了去。
因為這個侄子,害的她一張臉都快丟盡,在賈家幾無立身之處。
如今心裡只剩厭惡,能不死就行了,哪裡還理他其他……
又感慨道:“外面的事,真真駭人!看似風光,卻這般兇險,動輒丟了性命。”
說著,憐愛的看了眼寶玉。
各有各的好……
王夫人說罷,探春終於按捺不住了,問道:“三哥哥,如今鄉試出了這樣的紕漏,理該要重考吧?”
賈琮笑了笑,看著滿眼關心的探春,點頭道:“多半如此。不過具體如何,何時重試,倒也不好說。”
這場風波到底會如何,會不會演變乃至失控成為大清洗,誰都不好說。
甚至今科作廢罷考,也不是不可能……
寶玉卻忽然嘆息一聲,又拐了回去,道:“二表兄做的太差了,前兒他還打發人來問我要沁香苑的香皂,之前表妹還問三妹妹要,舅母難道不知……”
“寶玉!”
王夫人喝了聲。
房內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就聽賈琮側臉看著寶玉嘲笑道:“傻了吧?好心我領了,不過這世間並不是有理便能行天下的。天大地大,孃舅最大。你再亂說話,仔細太太捶你。”
寶玉氣的要抓打,笑惱道:“你也知道我好心?”
王夫人卻對薛姨媽唸佛道:“阿彌陀佛!怪道老爺和那麼多大人都喜歡琮哥兒,真真明白事理。只這番話,就比多少人明白了去。”
薛姨媽也感嘆道:“誰說不是呢?難為他這麼點年紀,怎地就想的這樣通透?別說我們,之前你家老太太對琮哥兒並不上眼,我瞧如今也入了眼去。還不是看他如此明事理,讓人心疼?換個不好的孩子,愈發沒了容身之處了。”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賈琮面上也浮著微笑,心裡卻暗自警醒起來。
今日之事,遠談不上皆大歡喜。
說到底,王家都是王夫人和薛姨媽的孃家,再怎樣說,也比賈琮一個大房的庶子親近。
王禮混帳也就罷,可還有王子騰在。
儘管今日衝突起於李氏王禮母子,可許多時候人們在意的不是起因,而是結果。
毫無疑問,今日王家吃了大虧,甚至連王夫人,都落了好大的面子……
她們要是這般寬宏大量,王熙鳳也不會至今無人理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守在東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