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寶玉為何惱成那樣?往常我也說他,他也沒氣成那樣,臉都蠟黃了。
如今這般,還不是因為有個比他出色的比的!
他倒不是惱三哥哥比他好,而是怕我們這些姊妹們都去和三哥哥頑了,沒人和他頑了。
三哥哥也是個極明白的人,他豈能看不出這些?
所以才故意和咱們保持距離,不往親近了走。
他許並非是怕老太太和太太惱他,我瞧著如今老太太、太太也不能拿三哥哥如何了。
他只是素來以為受了老爺、太太的大恩,所以才處處讓著寶玉。
可惱寶玉是個不曉事的,昨兒又鬧一出,我瞧著老太太和太太又把三哥哥給惱上了。
待三哥哥回來,不定又要鬧出什麼是非來呢。”
黛玉聞言,沉默了稍許,嘆道:“我們又能怎麼辦呢?咱們畢竟和寶玉好了這麼多年,他待咱們也好,總不好如今有了三哥哥,就疏遠了他……”
湘雲奇道:“我多咱說要疏遠了他?寶哥哥和三哥哥都是一樣的哥哥,難道非要分個親近遠疏?咱們只一般對待就好。
而且三哥哥確實比寶玉做的好,咱們也不必昧心的看不見。
倒是你這般,反倒忒委屈自己了,別人也未必看得見。
你只要不和寶姐姐那樣,旁人也不會說什麼。”
黛玉聞言噗嗤一笑,新鮮道:“真真難得了,你也有說寶丫頭不好的時候?”
湘雲卻沒心思說笑,對她自己都沒這樣愁過,抓了抓頭髮,苦惱的小聲道:“寶姐姐也不知怎麼了,全不像她往日的性兒啊。三丫頭和三哥哥是正經堂姊妹,親近些也不礙事。可她……”
黛玉看著她道:“你難道沒聽過那句戲文?”
湘雲一怔,問道:“什麼?”
黛玉抿了抿口,輕聲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這般說來,我倒有些欽佩寶丫頭了,她竟有這等勇氣,實在看不出。只是,日後怕也要受難了……”
……
崇康十二年,八月九日。
剛過卯時,天還未明,貢院明遠樓上便已人影憧憧。
順天府鄉試主司趙敏政立於樓上,看著下面萬間號房燃起點點燭火,與天上星光輝映,雖一宿沒睡,可心中卻是說不出的自得。
因為自今日起,這些生員們就將正式成為他的門生了。
師徒名分定下來後,日後學生便要聽老師的話。
天地君親師,師乃綱常大義也。
內閣那些位高權重的閣老,哪個不是當過好多屆的座師、房師,方門生滿天下的?
這也是他們執政的根基。
本來,以趙敏政的資歷,無論如何也不敢有此妄想。
朝廷內兩朝元老多的是,論資排輩他這輩子都只能被壓在下面。
卻不想一朝之變,盤踞朝堂內的諸多舊黨大佬們,紛紛被貶出京。
朝廷上竟成了新黨獨大,尤其是內閣中。
然而即使皇帝再想變法,也絕不能容忍這等情形出現。
不然長期以往,大乾將是誰家天下?
因此,曾經努力巴結都不入人眼,無法阿附新黨的大臣們,如今便有了另一條路徑可走。
他趙敏政,便是這條路徑的旗幟!
因為他表舅,大明宮總管太監,戴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