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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正堂雖還在,門上牌匾卻已經取了下來。
豐正堂不是一間屋子,而是江浦宋氏的堂號。
宋家既然已經決定離京,堂號自然也要隨之南下。
看著光溜溜的門樓,賈琮心裡有些空落。
之前便打發了晴雯等人去九梅院,此刻賈琮與宋華入內。
就見鬚髮全白的宋巖,正坐在正堂主位上喝茶看書,一身家居常服,再無官氣。
“先生,弟子給先生請安。”
賈琮行禮問安,到底已是七十多的老人了,賈琮沒敢太大聲音,怕驚擾了恩師。
宋巖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暫也看不出致仕後的不適,他聞聲看過來,見是賈琮,滿是老年斑的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是清臣來了?好,好,起來吧。”
賈琮起身後,恭敬上前,侍立一旁,問道:“先生近來飲食睡眠可安?”
宋巖笑道:“安,都安。操持了幾十年,終於能得閒休息了,怎能不安?只是聽說你家裡又鬧騰了一陣,可還好?”
賈府裡發生的情況,絕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宋巖一直關注著賈琮,自然對賈府內發生的事清清楚楚。
賈琮心中感激道:“先生放心,些許小事爾,實不值先生掛念。”
宋巖微笑著頷首,頓了頓,卻語重心長道:“清臣啊,不要小瞧了家事,尤其是你們那樣勳貴門第的家事,從來都是危機四伏。
你家的情形,連我看著都頭暈,你不要以為已經萬事大吉,就掉以輕心。”
賈琮聞言,心中一凜,看了眼宋巖,卻看不出什麼。
但他卻知道宋巖說話從不無的放矢,必有因果,因此鄭重應道:“先生之言,弟子謹記,絕不敢輕狂大意。”
宋巖點了點頭,有些事在沒發生前,他都不好說什麼。
否則,便有誣人清名,離間至親之嫌……
又問了幾句學問上的事後,就見宋巖夫人吳氏帶著一丫鬟滿面含笑的進來。
丫鬟手上還託著一托盤,托盤上有一瓷碗。
賈琮忙跪下請安,被吳氏一迭聲的叫起。
吳氏憐愛的看著賈琮,道:“今兒是你的生兒,老爺從未給兒孫輩過過生兒,卻從昨晚起就跟我念叨,說是萬不能忘了。
我又怎能忘?你打小兒是個沒孃的,親爹嫡母又不慈,可憐見的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就這樣懂事,讓人心疼。
等明兒我們走了,可千萬記得要愛惜自個兒……”
賈琮聞言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道:“師孃,弟子都記得了。”
宋巖卻皺眉呵斥老妻道:“說這些做什麼?徒蝕人銳氣,慈母多敗兒。”
吳氏並不懼他,嘲笑道:“也不知是哪個這兩日不住讓人照顧弟子的,一會兒不還要去見蘭臺寺左都御史?”
宋巖老臉有些掛不住了,哼了聲,道:“胡說……”卻又告誡賈琮,道:“雖託付了幾位仍在都中的老友照看,可到底不比從前。他們也只能偶爾發力,不讓那些人為所欲為。但終究,如今那邊才是大勢。
你和新黨之間的恩怨,自己心裡一定要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