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王夫人又是驚怒又是心疼,一迭聲的大罵李嬤嬤。
賈母罵到火起,看著堂下寶玉可憐兮兮的模樣,忽略了他老子在一旁的淫威,只以為是委屈的,便直接質問王夫人:“我素日裡不管事,只當家裡都是好的。卻想不到,如今連寶玉都讓人慢怠了去,你就是這樣管的家?是不是趕明兒連我都要讓人罵了去?”
王夫人聞言唬了一跳,忙站起來,連句辯解的話都不好說,只能跪下去聽訓……
論起來,在孝道當天的年代,媳婦才是真正最難熬的。
婆婆管教媳婦,不管對錯,兒媳婦也只有聽著的份兒。
哪怕佔理,難道還敢駁斥是婆婆的不是?
多說一句,便是犯口舌的罪過,罪加一等!
多年媳婦熬成婆,一個熬字,道盡內中艱辛……
而賈母訓斥王夫人,薛姨媽自然不好勸,王熙鳳又不在,李紈的性子遇到這等事從不會出頭。
其她丫鬟一個個也都噤聲,這等事再沒她們開口的餘地,鴛鴦都不成。
這事偏只有女孩子來出頭,圓不過去,王夫人的臉面才真要丟盡了。
正這時,就見三丫頭探春從東暖閣裡走出來,笑道:“老太太素來公道,今兒卻錯怪人了。”
賈母也正想尋個臺階下,便問道:“我不怪太太,難道怪你?”
探春笑道:“我自然是願意替太太擔罪過的,可這事著實怨不得太太。老太太您想,太太和老太太一樣心疼二哥哥,難道她還樂意見著嬤嬤欺負二哥哥?那李嬤嬤在老太太面前也經過好幾遭,老太太都分不出她是忠是奸,太太比不得老太太,自然也認不出。”
賈母聞言氣笑,卻道:“罷,照你說來,果然是錯怪人了。”
又對寶玉道:“寶玉快扶你娘起來,再給她磕頭,說老太太年高眼花,委屈她了。”
寶玉聞言將王夫人攙扶起,又要下跪,卻被王夫人趕緊攔下,寵溺斥道:“糊塗了不成,快起來斷使不得,難道替老太太給我賠不是不成?”
寶玉聽說忙站起來。
賈母對薛姨媽笑道:“你這姐姐極孝順,冤了她也不言語一聲。”
薛姨媽笑道:“合該如此,才是禮數。”
賈母又笑道:“我這麼些孫女,屬三丫頭是個厲害的,像我年輕時候。”
薛姨媽也點頭笑道:“我也喜歡探春姑娘,老太太家行三的都厲害。”
賈母聞言,面上笑容一滯,轉頭看向堂下靜靜而立的賈琮,眉毛都哀愁的耷拉了下來,疲憊的嘆息了聲……
唉,第二次封殺,再次告終……
……
夢坡齋。
落座後,賈政目光隱隱複雜的看著堂下的賈琮。
有欣賞,有欣慰,也有一絲不知所措……
賈琮的出色,讓他驚喜過望。
尤其是近來所做的詩詞,真真令賈政感到驚豔之極。
可是,賈琮隨之的變化,卻讓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太世故了。
賈琮行事手段之老辣果決,不止讓賈母都感到疲憊,賈政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甚至,他有了賈琮已能與其分庭抗禮的“錯覺”……
儘管賈琮在他前面,從來都是畢恭畢敬。
但賈政卻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侄兒,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庇護才能活命的孩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