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賈珍將他喊來商議此事,不管用意如何,都是要賈琮幫他分擔因果。
這種事,賈琮若是端著身份,以為可以參與,任說一句話,都會落入套中。
他又怎會為之?
因而道:“珍大哥說笑了,小弟今年不過十二歲,又能有幾分見識,敢胡亂說話?西府的事就做了粗糙了,老太太、太太現在還在生惱。之前珍大哥也在,我已經同老太太、老爺說了,我只是幫襯著管點事,一應大事,還是由老太太、老爺拿主意。
若是我自覺了不起,可以摻和大事,那才是沒了自知之明。
小弟年幼,還望珍大哥多指教。”
賈珍聞言,頓住了腳步,對周圍諸人嘖嘖嘆道:“看見了麼?你們總以為琮哥兒這點大就闖下這般名頭是僥倖,單這份自知之明,就是再長他二十歲,許多人也不如他。”
說著,眼神凌厲的看向賈蓉,唬得賈蓉忙低下頭。
說來還是賈琮想多了,這個時候,賈珍心裡怎會有“原罪”和“分擔因果”的概念,他心裡怕是以為寧國府能傳萬萬年呢。
之所以說這番話,只不過是為了堵住賈琮干預寧國府的藉口,他是擔心賈琮“自高自大”,對寧府事宜也指手畫腳,讓他效仿榮國事,將賴升一家移交鎮撫司,那這口肥美的肥羊他就吃不著了。
如今見賈琮這般知曉規矩,有自知之明,賈珍自是大喜過望,好話不要錢似的撒出來,而後帶著賈琮入了內宅寧安堂。
……
“哎喲!這就是琮兄弟吧?哎喲喲!老爺說的果然一點不差,生的可真好啊!”
榮慶堂門前,一遍身綾羅,插金戴玉,花容月貌的婦人領著兩個丫鬟候在那裡,見賈珍與賈琮從抄手遊廊中過來,登時迎上前,打量著賈琮贊之又讚道。
賈琮猜得此三十上下的婦人便是東府的大奶奶尤氏,他雖自幼在東路院長大,距離寧國府不到一箭之地,可之前地位相差太遠,與寧國內眷幾乎沒怎麼見過。
就算除夕祭祖時照過面,也不過匆匆而過,再者那時賈琮處境卑微,相貌也還未長開,哪裡能入人眼?
如此算來,今日竟似初次見面般。
因為年歲相差極大,賈琮還未滿十四,並未成年,所以連避諱都不用。
賈琮正經行禮道:“弟賈琮給大嫂子請安。”
還沒拜下,就被尤氏連忙拉住,只見她笑的愈發豔麗,對賈珍笑道:“怪道老爺總是誇西府出了位了不得的兄弟,和旁個不同。我原只以為老爺說的過了,如今看琮兄弟這般知禮,可見比咱家別的孩子強許多。”
賈珍頷首笑道:“他們也能和三弟比?”
賈琮謙遜道:“珍大哥,大嫂子,再這般誇下去,小弟臉都要沒了。”
雖如此,卻也不見忸怩之態。
賈珍哈哈大笑道:“三弟是見過大場面的,這又值當什麼?走走走,裡面請。”
說著,攜賈琮等人入內。
賈琮在榮國府也算見過不少奢華的了,可榮府的奢華,比起寧府來,卻又是小巫見大巫。
榮府那邊好歹有賈母、賈政、王夫人看著,雖亦享福受用,但總還有度。
大概也只等到日後元妃省親時才奢靡一回。
而寧國府這邊,上無尊長看著,又無夠分量的賢妻規勸,偌大個家業,任憑性喜奢華的賈珍揮霍,寧府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此時夜幕已黑,寧安堂內點燃了上百盞水晶燈,光彩奪目,恍若仙宮。
堂內陳設遍佈奇珍,厚厚的帷帳,高大精美的瓷器,殷實的紫檀花梨家俬,牆壁上則掛著古今名家字畫。
當中設一大長桌,桌上已經擺滿的珍饈佳餚。
賈琮甚至在上面看到了熊掌、海參、對蝦等物。
他前世都未享受過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