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內,一片兵荒馬亂,哭聲震天。
數百錦衣緹騎圍府時,這裡就得了信兒。
又一直派嬤嬤隨時探聽,傳回訊息。
所以,前宅發生的事,後宅差不多皆已得知。
起初在知曉錦衣親軍並非是來抄家問罪時,賈母、王夫人等人都鬆了口氣。
可轉眼間,賈琮就讓人把賴大、周瑞等人給鎖拿了,還有錦衣親軍去賴家、周家抄家拿人。
賈母、王夫人的臉色一時間難看之極!
賴老嬤嬤是賈母在史家當小姐時就跟在身邊服侍的心腹丫鬟,相交了一輩子,縱然尋常骨肉親人,都沒這樣親近。
真真和家人沒區別。
更何況賈母能夠在賈家安享尊榮,也是因為榮寧兩府的大管家都是賴嬤嬤的兒子,都聽她的話。
如此,她才有這等權勢。
卻不想,今日一場變故,就被人給鎖拿了。
這哪裡是在拿人,這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賈母如此震怒,王夫人何嘗不怒?
王熙鳳出事,已將她的臉面丟了大半,如今連她從王家帶來的陪房周瑞都鎖拿了,她日後還有什麼臉面管家?
賴老嬤嬤跪在地上哭訴道:“老太太,奴婢服侍老太太一輩子,留頭時就跟著老太太身邊,兒孫也都給賈家為奴為婢,對老太太忠心耿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何就礙了人的眼,非要讓錦衣親軍拿去打死?縱然合該要被打死,也當讓老太太打死!”
胡老嬤嬤不知自家有沒有被抄家,不過自忖多半少不了,因而也哭道:“必是見我等年老體衰,成了沒有用處的老厭物,所以才丟出去頂罪。我等都要老死了,被鎖拿也就罷,只求老太太看在往前那麼些年的情分上,饒我等兒孫一命,老奴給小姐磕頭了!”
連當年賈母待字閨中時的稱呼都拿了出來,胡老嬤嬤率先“砰砰”磕頭,其她老嬤嬤也跟著磕起頭來。
看到這一幕,聽著這誅心之言,賈母氣的渾身顫抖起來,顫聲道:“這還了得,這還了得……他想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吳老嬤嬤哭道:“聽說老爺將管家之權交給了他,若不將我們這些只聽老太太話的老厭物都除去,他怕掌不穩權哪。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府上是他的天下了,哪裡還容得我們這些舊臣?”
“他這是在做夢!想先拿你們,先拿了我!”
賈母拍打著軟榻,怒聲道。
王夫人在一旁,亦是陰沉著臉,眼中目光銳利。
家裡的老人若果真被一網打盡,那日後府上她還能指派的了哪個?
天子遇到這等事都要被架空,更何況是她們?
輕輕一嘆,王夫人對賈母道:“老太太,琮哥兒,怕真起了歹心。真要為了肅淨家裡門風,什麼事不能請老太太和老爺做主,非要聯合外人來抄家?這是在逼咱們哪。這孩子,看著好好的,老爺都已經要他管家了,怎麼就成了這樣,他也太心急了些……”
賈母顫著手道:“好一個下流種.子,我早瞧他是個心裡藏奸的,偏哄的老爺暈頭轉向。如今尾巴露了出來,我倒看看他還想做什麼!!”
堂內,寶玉、寶釵、湘雲、三春等人都靜靜坐著,互相看了眼,目光復雜。
黛玉身子還弱,早先出去轉了圈,此刻又在暖閣碧莎櫥裡半躺著歇息,不過紫鵑一直給她傳著信兒。
聽完之後,黛玉倚靠在拔步床背靠上,用繡帕掩口輕咳了聲後,蒼白的面上竟露出了抹微笑,眸眼流轉間,輕聲嘆道:“好厲害的三哥哥!”
紫鵑聞言唬了一跳,忙向後看了眼,回過頭小聲嗔道:“琮三爺差點沒把老太太、太太氣壞了,姑娘這樣說讓人聽了去,好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