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夫人大壽之日,豈能做惡客?
存周啊,你還要代我於太夫人面前歉言一二。
吾家資不厚,除卻買書錢,著實不寬裕嘍。
因而極少去別家吃宴,非為故作清高,實在隨不起禮銀。
只汝家不比別家,不得不來,又沒銀錢買壽禮,只能寫了幅字,勉作壽禮。”
此言一出,眾人都賠笑起來。
何曾見宋巖這般說話過……
賈政更是忙不迭的雙手接過宋巖遞來的字卷,道:“大司空能親至,已為我賈家增輝耀祖。
能得大司空贈字,更是最佳之禮矣!”
賈家雖然權勢尊貴,賈政卻極尊敬有名望之人,如孔傳禎,如宋巖。
沒有一絲驕奢之氣。
工部右侍郎曹永年紀與宋巖相仿,兩人亦師亦友,因此常忽視上下級官階,直呼宋巖名號,笑道:“松禪公忒不地道,都中誰人不知你的字是一字千金?還是有價無市。
你這一幅壽禮送上,讓我與壽衡如何自處?”
松禪是宋巖的號,壽衡則是李儒的字。
李儒笑著點頭附和,道:“吾家亦沒千兩金,唯有宋刻《大方廣佛華嚴經》善本一部,望太夫人莫嫌才是。”
說著,取出壽禮遞給賈政。
賈政已將字卷轉給身後賈璉,又忙捧過李儒的禮箱,再三感謝道:“政,代家母多謝大人心意。”
李儒搖頭笑了笑,道:“今日休沐,本欲與松禪公手談一日,去了宋府方得知今日是太夫人壽辰。
念及當日先榮國之風采,不好不來。
存周莫要怪我唐突上門才是。”
賈政愧道:“是政之過也,竟忘與祭酒送請柬。”
一旁曹永笑道:“莫在此多言了,存周,這是我的那份,還是進去說話吧。
今日定要好生叨擾存週一頓東道。
久聞曹家美食不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桃花果釀更是一絕。
今日不可不嘗飲一番!”
宋巖與李儒搖頭恥笑,旁人則多賠笑。
賈政笑道:“能請諸位大人的東道,是政之榮幸,亦是賈家的榮幸。”
眾人再笑。
看著賈政與宋巖、曹永、李儒三位大佬談笑風生,之前還意氣風發的諸位郎中、員外郎和主事們,卻都拘謹了起來。
這三位老人,不止官位高於他們,在士林中的名望,更遠不是他們這些官僚能比的。
三老皆德高望重之輩,為天下清流魁首之流。
雖然這三老都不是古板之人,但平日裡在工部衙門,他們根本沒見過宋巖、曹永笑過。
國子監祭酒李儒,也多有端方嚴正之名。
他們想不通,今日這三位大佬是怎麼了……
現在見他們與從五品的賈政這般說笑,眾人下意識的往榮國正門上的牌匾看去。
敕造榮國府五個赤金大字,讓他們心裡都有些酸澀。
也好似都明白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他們沒個好出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