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夜的煎熬已使一塵習慣了疼痛。也許是眼前的景色太美,讓他忘卻了疼痛。總之他此刻正沉醉於眼前的美景中。
此時,一輪紅日似從重重疊疊的山巒中飛躍而出。金光透隙,青松挺拔,鶴鳴雁起,霧落霞飛。日出時的野鶴嶺,別有一番好景緻,他怎能抑住滿腔豪情。遂高歌一闋:
重巒飛旭。
踏迷霧彤霞。東升之力。
勁透層林。渲染濃情秋意。
風清露薄正是。更難辭、雁行別去。
轉瞬影迷漸遠。匿五花雲裡。
亂石山、處處青松立。
冷霜又如何?浩然正氣。
笑罵屈寒者。落殘黃一地。
冬來更能傲雪。萬年青、此生何懼?
還伴鶴鳴嘯傲,把豪情遙寄。
《孤鸞》
“一塵,你真是好興致呀。”說話的是歐陽閑雲,他端著酒是來為一塵送行嗎?
“歐陽閑雲!你卑鄙無恥……”常無恙憤怒地罵開了。
“笑罵屈寒者。落殘黃一地。閑雲實在羞愧難當呀,我……我對不住你……”歐陽閑雲奉酒予一塵,哽咽道:“我的妻兒在他們手上,我不得不對你下了黑手,我歐陽閑雲從此再無顏面立足於江湖之中……”
“少廢話了,押下去。”崔刈趾高氣揚地揚手。
歐陽閑雲被押了下去,一塵心道:也許是良心的譴責讓他請求前來送行,但願他出賣的良心,能換得他與家人的茍活。
一塵,常無恙和崔瑛被押上了鐵籠囚車。殺手營一幹人等皆已聚齊。
“弟兄們,劍派之人竟然妄想滅我殺手營,那我們就殺上泰山,和他們做個徹底了斷!殺!”只見崔刈手舉鐮刀登高而呼。殺手營的嘍囉們應聲呼喊:“殺,殺,殺!”一時聲震山谷,這氣勢,真是牛氣沖天壯啊!
悠雲山莊護城河上放下了吊橋,三匹壯馬拉著囚車從吊橋上吭吭走過。從此吊橋出莊,原是一條捷徑。
行了約兩裡路遠囚車停住,崔刈便恨恨地道:“將小魔女放了!”見手下人狐疑不動。崔刈惱怒地舉起鐮刀,“我說放了小魔女崔瑛,你們聽不懂嗎?”
嘍囉們方才放人。崔刈讓人給她牽來了馬,“小魔女,算你命大,走吧!”
崔瑛騎上馬轉身欲離去,又回頭望著囚籠裡的一塵和常無恙。也許如今的崔瑛確實與從前不一樣了吧。她心中感到一種莫名的滋味。那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
如果一個正常女子,此時若要無奈地拋下兩個曾對她恩情深重的人,獨自逃生,那應該、至少會傷心吧!
難道崔瑛在傷心嗎?!
但崔瑛只是拱手道了聲:“保重!”
她再也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她用力睜大雙眼,任憑清晨的秋風從她眼角拂過,兀自奮力策馬向前。
她記得這是她第二次忍住了將要落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