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戛然而止,毬場頓時鴉雀無聲。裁判官將那雕紋七寶毬往場中央一放,一聲令下:“開場!”
霎時馬蹄聲、策馬聲、吶喊聲激揚鼎沸……只見那七寶毬就似一隻引得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在千步長的毬場,帶著一溜塵煙四處狂躥起來。
雙方鏖戰兩局各有勝負,自不必贅述。局中休息片刻,只待第三局定勝負。
且說這裡鬧烘烘一片,而若大的福壽殿內,卻沉寂得像是在睡夢中仍未清醒。
皇帝一人在龍榻上費力地翻了個身,夢囈般地喚著:“小柳子……小柳子,何人在喧嘩?”
一個清秀的年輕太監趕忙踮著腳走了過來,“稟皇上,奴才想該是毬場那邊傳來的喧鬧聲。”
皇帝如夢似醒,雙眼仍是半閉半睜,“毬場……什麼時辰了?感情朕是錯過了早朝了?!”
小柳子柳眉一蹙,嘴角卻泛起一絲奇怪的微笑,“皇上,您忘了嗎?您龍體不適,一向不曾上朝了。”
“哦!”皇帝有氣無力地睜開雙眼,幽幽地道:“朕這一病,倒是疏於朝政了!”
小柳子躬身,面上無比崇敬,“皇上不必擔心,如今天下早已被您治理得四海昇平、一片繁華,朝中料無要事。不去早朝,反而免去了要聽那些大臣們妄議立儲之事的煩惱……”
“也是,這幫人一個個養尊處優、坐享太平,卻連老子的事都要管……真是應了那句俗語,皇帝不急太監急呀!”小柳子在一旁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心下道:太監才不急呢……
“哎!老大畢竟是……可他居然蠢到對做皇帝都不感興趣……雖然老二是麗妃所生……”皇帝仰面向上,轉動著雙眼喃喃自語,忽又問:“你剛才說有人在毬場擊毬?究竟是什麼人呀?”
“皇上,是大皇子、二皇子,還有……三皇子。”
“老三?!”皇帝驚詫,抬起頭來盯著小柳子,“老三不是在幽州嗎?誰準他進宮的?”
“皇上,是您準了三殿下進宮的呀!您這不是龍體有恙嗎?三殿下特從幽州趕來看您呢!”
“哦,有這事?”皇帝對小柳子的話似乎半信半疑,轉而眉頭一皺罵道:“這個逆子,不來見我,反而和那兩個去擊毬……逆子!”
“皇上息怒,身子要緊!”
“小柳子,朕怎麼一陣頭暈呀?”
“想是昨夜沒有睡好吧?”這時小柳子手上多了顆紅色藥丸,“要不您再服一粒不老丹,再舒舒服服睡個回籠覺,保準醒來後又要年輕幾歲呢!”
“不老丹!”皇上見了那紅色丹藥立刻雙眼放光,看起來一下子又變得倍有精神了,“好好好,吃了不老丹,睡個回籠覺……”
小柳子侍候著皇上服了藥,看著這個懨懨病態卻依舊自我感覺良好的皇帝片刻熟睡得如同死人一般。
而此刻的祥寧宮內卻充斥著異常緊張的氛圍,一身華服的皇後娘娘卻顧不得雍容姿態,在宮內焦急地來回踱步。
“張廷鶴怎麼還不來?”皇後忍不住向外連連張望。
“來了,來了!”一個宮女匆匆跑了過來,她身後不遠還跟著位老者。這老者顯然是位文官,老人家平時可能習慣了慢節奏,很久沒有這麼急促了,以至於跑起路來似乎有些生疏般左右搖擺得像只鴨子。
若是平時無事,皇後宮女們看到這般滑稽,肯定要笑出聲來,不過現在……
“張承相,你終於來了!免禮罷!”皇後舒了口氣,急忙迎了上去,“你說我那皇兒是不是吃錯藥了,一大早居然揹著我去了毬場……”
張承相早已氣喘籲籲。他行了禮,一邊大口呼吸著一邊又著急說話,開口說的卻是:“不用著急,不用著急……”
不過,隨後聽了張承相如此這般一番話,皇後的臉上總算平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