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去找一個地方,一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之地,來溫養在連綿戰事裡飽受摧殘的靈魂,要去數一數那些罪孽有多少是他們犯下的,也要去算一算,有多少事,是他們可以去彌補的,來慰藉來自靈魂深處的自責和愧疚。
這無可指責,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歷經絕對的黑暗之後,依然能堅定地往前,未在半路離開,已是他們的不離不棄始終相隨,已是值得感激。
離開時,愛哭的朝妍忍不住去抱了抱石鳳岐,小聲地哽咽:“石師兄,不管你是誰,你都永遠是我們的師兄。”
石鳳岐拍拍她後背:“去吧,遠離這裡。”
“師兄保重。”
他們走後,石鳳岐召了瞿如與商葚進宮,當場奪了瞿如的軍權,剝了他們的軍銜,斬了他們的首級。
有人說石鳳岐骨子還是有屬於帝君的殘忍多疑天性,瞿如隨他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勞,他這是怕功高蓋主,所以要把他們這些功臣趕盡殺絕,瞿如與商葚,只是開始。
歷來每一個帝王都是這樣做的,不是麼?
但在多月後的一個很遠的地方,海水溫柔的呢喃,親吻著柔軟的沙灘,一對璧人踩著沙子吹著海風,聽著海聲,嘆息著:“你說師弟一個人,他撐得住嗎?”
粗獷的男聲沉重的嘆氣:“他不讓我們陪著,你又有何辦法?”
“他是擔心有人報複我們罷了,畢竟……我們的仇人,怕是千千萬萬。”
有多少人在排隊等著取瞿如和商葚的項上人頭,要去黑市問一問他們的人頭值多少錢,這位以殺戮成名的悍將,僅殺俘四十萬一事,便足以被人記恨千年,遺臭萬年。
負手而來的人口音好笑,在不遠處向他們打招呼:“李老闆,老闆娘,你們猴啊。”
“候老闆好。”商葚笑道,“今日怎麼不見你家娘子?”
候老闆是個風趣的中年人,聽說是南燕大亂的時候,他們逃難逃到蒼陵的,瞿如和商葚在這裡化名住了一段時間後,這候老闆和他家的美嬌娘也在這裡落了腳,四人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時常一起喝酒聊天。
“我家娘子在家煮了幾道好菜,叫我來請兩位一起過去小坐呢。”候老闆笑聲道。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候老闆請他們二在前,回頭看了看遠方的海水顏色泛紅,嘖嘖一嘆:“這些不開眼的怎麼就沒完沒了呢?”
美嬌娘拍拍手上血色的沙子走過來:“我看啊,起碼還得過上十年,他們才會消停一點。”
“行,那我們就陪上十年,公子的人嘛。”
“走,回家,順便給公子去信,這裡不安生了,得讓清伯找下一個地方。”美嬌娘挽上候老闆的胳膊,笑眯眯地說,身後一輪紅日漸漸沉入海水裡。
瞿如走後的第二天,石鳳岐又與綠腰說話。
綠腰未等他開口,便先道:“我答應過她,會照顧你。”
石鳳岐聽罷輕笑,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不大的木箱,只說:“我以前一直有個想法,想開家面館,我在鄴寧城外有一個面館鋪子,很多年沒人去打理了,綠腰,你不如把那面館開起來吧。”
“面館?”綠腰皺皺眉。
“對,不遠的,我日後若出宮,還可以去你那裡坐坐。”
“石……陛下,你真的還好嗎?”綠腰擔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