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鳳岐打趣他:“喲,咱們木頭師兄最近這是真開竅了?”
瞿如臉一擺:“你才木頭。”
四個打牌的娘子紛紛對視,忍俊不禁,催著他們三個趕緊走,走了之後才竊竊私語,說著這三人大概是有毛病,這幾日像是比著似的,就看誰給自家夫人買的東西好,買的多。
他們三個時常湊在一起兒,暗自琢磨,琢磨得也不是些個大事兒,就是分享一下哪裡來的好胭脂,哪裡進了好首飾,又有哪裡出了新點心,然後結伴跑去買來,而且這事兒還不能交給下人去辦,非得是他們自己親手買來才算是真心,才好意思說出來。
誰若是買到了獨一無二的好事物,那是要被另兩個羨慕不已的,誰若是晚了一步沒趕上,也是要懊惱半天的。
至於綠腰呢,綠腰是最幸運的,別人是一人一份,綠腰是一人三份,不管是誰去淘寶貝,總會多帶一樣給她。
於是,一位國之帝君,一位亂世戰雄,一位天下財神,三個世間聲名赫赫,頂天立地的男子,這些天不操心天下大事,不關心民生經營,關心的只是哄自家夫人開心,活生生拉開了一場寵妻大賽。
也算是奇景了。
綢緞莊裡迎來了三位大男子,三位大男子豪氣地一揮手將店包了,等他們挑開心了再讓外人進來。
老闆心有點慌,畢竟沒咋見過哪家的富貴公子跑到了綢緞莊裡頭來玩耍的,而且一來就來三個,三個都是氣宇軒昂,卓爾不凡之輩,於是好茶好水的伺候,大氣兒也不敢喘。
三人挑挑揀揀著花色和麵料,閑閑淡淡地扯著白話,瞿如問石鳳岐:“師弟,你不在之時,我聽師妹說過什麼五月初五,當時沒反應過來,也就沒來得及問她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石鳳岐大手挑著一塊淺青色的料子,不以為意地隨口應道:“知道啊,五月初五,天下未定,七子皆亡,不是什麼大事兒。”
瞿如與葉藏一驚,齊刷刷看向石鳳岐。
石鳳岐見他們這般神色,奇怪道:“幹嘛?”
“這麼大的事兒你瞞了我們十年?”葉藏罵道:“你有沒有把我們當兄弟了!”
石鳳岐懶散笑道:“告訴你們了也沒什麼用處,平白地讓你們跟著憂心而已,說來何用?”
“那你也好歹讓我們知道一下啊,不然你們怎麼死的我們都不清楚。”葉藏白了他一眼,頗是生氣。
石鳳岐卻笑:“現在已經沒事了,下月初二我跟商帝最後一戰,到時候,總會有一個了結。”
葉藏看了瞿如一眼,握著手中的緞子,走到石鳳岐跟前,語氣沉重:“不是我說啊,我最近總覺得師妹有點怪怪的,你們真的沒事嗎?”
“沒事。”石鳳岐挑著一匹又一匹的好緞子摞在一起,淡聲答道。
“有事你說,別悶在心裡瞞著我們。”葉藏說。
“你有時間操心我,不如操心你家妍妍啦。我敢保證,朝妍師妹肯定不喜歡你手裡這個花色,這烏漆麻黑的,老太太才會喜歡。”石鳳岐瞥了一眼葉藏挑在手裡鴉青色布匹,這直男審美也是沒誰了。
“要你管!”葉藏罵道,但琢磨了半晌之後,還是放下了料子。
一開始只是有些緊張的綢緞莊老闆聽了這三人的閑談後,已經只想把自己耳朵割掉了,再不想聽任何他們之間“無傷大雅”的小事。
只要不蠢的人,聽了這番話都能想到這三人是誰,老闆自然也能知道,所以不由得兩股顫顫,冷汗直下,生怕哪裡不得勁兒,就被三人給喀嚓了。
好在三人根本沒在意他的存在,該挑料子的還在繼續挑料子,該白話的還是白話,老闆也就放鬆了不少,鑽進後面,託著一件已經制好的成衣走到石鳳岐眼前跪下。
“這是何意?”石鳳岐笑問道。
“陛下,這是……這是草民店中鎮店之衣,名曰羽裳,以前是二十七個最好的繡娘一起縫制的,用的料子也是如今這世道再也尋不到的清心蠶絲,點綴之物是碎開的天山玉,顆顆都打磨細潤光潔,勾花之絲是金縷線,要用傳承百年的技藝才能鍛出這等奪天工之物。草民將此物,獻給陛下。”
石鳳岐看了看那件高貴典雅不凡的華衣,思忖片刻,想一想自己在哪裡與這人見過面。
倒是葉藏先開口,說:“清心蠶絲,天山玉,金縷線,你是後蜀之人。”
這三樣東西在盛世裡頭都是達官福人所追逐的奢華之物,而那樣的年頭裡,又只有號稱天下錢脈之地的後蜀,有這等工藝可以做得出來。
想將這三樣東西聚齊,而且裁製成衣,不止要財力雄渾,還要有足夠權勢不被他人覬覦,以免受懷壁之罪。
葉藏已經眯起了眼,他可沒聽說,如今這年頭,還有哪個後蜀的商人能製成此衣。
那綢緞莊老闆笑著點頭,和顏悅色的樣子一看便知是商人風采,和氣生財,他看著葉藏:“葉大財神,不知你可還記得當年偃都的巧衣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