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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非池走出藏書樓,外面正是一片白雪茫茫。
飛雪積落在無為山的樓群與山巒上,鬆鬆厚厚一層。
她看到寒鴉掠過半空,哌叫一聲,看到陽光灑落映在積雪,積雪瑩瑩著閃耀出細碎的光。
走過了迴廊,一個個安靜的課室纖塵不染,光影斑駁中,她似看見了當年在這裡求學的弟子,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揚著青春明媚的笑容,無懼這世事滄桑,堅信他們會是未來的幸運兒,可以改變這個動蕩的亂世。
走過了艾司業的小院,枯葉在白雪下隱隱可見,藏起的都是過往,敗落的都是故事,仿似還能聞到杜康酒濃烈的酒香,艾司業好像下一刻就會從屋子裡走出來,趿著拖鞋,問一句,喲呵,魚丫頭,你咋回來了?
走過了廣場,看到了那株高聳的吉祥槐,在冬天裡落盡了葉,伸出枯枝對著寒冬,等候來年的春風。它固執的堅守,迎來送往,看過了一百多個春秋歲月,也看過了無數的年輕人自此處隕落,而它始終沉默,等著來年,等著春風,等著天地重開,幹坤複清。
原來,沒有了弟子喧鬧的無為學院,這般寂靜,靜得好像從未有人打擾過這裡的亙古的厚重和肅穆,那些安靜的群樓都像是沉睡的巨人,巍峨浩大,卻也百年孤獨,待人拯救。
偌大的學院,靜得沒有一絲人聲,整整九個十年,鬼夫子在此處陪著孤獨固守希望。
而當魚非池重新回來故地,她一身所挾的只有沉重的疲憊和倦怠。
十三年,她與這個地方,整整羈絆了十三年。
當她再次抬起眼來看一看這裡,所感受到的不是這裡的高潔與神聖,她所感受到的,不過是物是人非,落寞潦倒。
老去要多久?
百年夠不夠?
她在此地老去,只用了一剎那的光陰,如同垂暮老人,突然滿目滄桑,一雙眼,似已一千歲。
十來年,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攤開手心,掌間盡是糾纏的曲線,浩大人世,可眷戀者,也不過屈指之數。
她最後走過了無為學院那塊高聳的牌匾,上面刻著的“無為學院”四個大字,蒼勁有力,定萬萬人生死。
一陣劇烈的頭痛忽然襲來,似有無數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紛雜響過,十年畫面於她眼前一一掠過,有繁花著錦也有刀光劍影,有流光溢彩也有鮮血雷鳴。
她眼前一黑,身子軟倒,將要伏倒在皚皚白雪中。
鬼夫子掠身而來,欲將她接入臂中,卻被一道力量猛地撞開。
魚非池浮於半空,飛雪在她指間穿過,氤氳出水氣,飄浮在半空中的黑發如水中搖晃的水藻,溫柔妙曼,微合的眼睫蓋住了她那雙已似一千歲的眼,閉緊的雙唇讓她成為了最忠實的緘默者,再未發出半點聲音。
鬼夫子拂袍而上,怒對上空:“放開她!”
無形的力量將鬼夫子再次掀翻在地,砸起了飛雪如沫,殷紅的血絲染出一道冬日怒放的紅梅,有幾朵梅花綻放在鬼夫子長長的白色胡須上。
已有百餘歲的鬼夫子掙紮而起,緊緊抓住魚非池手臂,怒道:“你欲如何?”
那古拙厚重,似自最遠古時空而來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響起,聲音穆然:“遊世人,覺醒。”
鬼夫子手一顫,緊握著魚非池手臂的手掌,在遲疑了許久許久,看著魚非池的面孔許久許久,似歷經了很久很久的掙紮,最終,他的手緩緩松開,松開了魚非池。
他看著魚非池飄浮的身體在半空中越浮越高,四周籟籟而下的大雪如同瘋魔,迷得讓人睜不開眼,凜凜的寒風鼓動著鬼夫子的衣袍寬袖,他目送魚非池一直升高,升高,直到浮在了無為學院最上空。
整整一個月,魚非池一直這樣飄浮在半空,一個月的時間裡,鬼夫子盤膝坐在藏書樓樓頂,一直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