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澄澈雙眼中的光芒暗下來,低下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與面對石鳳岐時的輕蔑不屑判若兩人。
幾經掙紮過後,他才輕聲說:“也許是我太急了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小師姐。”
“你先回房吧,這件事便算是暫告一段落,韜軻師兄不會一直被困在南燕,他一定會想出解圍之法,我們要做的,不過是比他更早想到,做好準備。”魚非池說道。
“嗯,我知道了。”遲歸很是勉強地拉起了一個笑容,像是給他自己打氣加油一般。
待得遲歸離開,魚非池才對石鳳岐說:“韜軻退得不正常。”
“自然,他此時退回南燕不再北上,意味著拋棄初止,以初止的能力,不可能面對得了瞿如與蘇於嫿這樣的強強聯手。”石鳳岐神色微凝,“一旦初止覆沒,商夷本土的防禦便形同虛設,包括商夷國都金陵都如囊中之物,瞿如隨時可以探手取之,韜軻與商帝必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們依然這麼做了。”
“商帝絕不會在此時拋掉初止這粒棋,初止也絕不可能會讓他自己變成廢棋,他們必然有下一步的打算。”魚非池接話道。
“對,正是他們這一步打算很穩妥,韜軻才敢退。”石鳳岐頭倚在椅背上,似喃喃自語般:“他們會如何解初止之危?”
“此時去強大初止已是不可能了,如果我是商帝,我會選擇削弱對手。”魚非池在屋子裡慢慢踱著步子,一邊想一邊說,說得很慢:“對手是既然是瞿如與蘇於嫿這樣的強強聯手,那麼將他們分開是最好的辦法。”
“初止畢竟無為七子,七子之中無一庸才。初止面對蘇於嫿或許力有不逮,但是面對瞿如,卻可以以智周旋。”石鳳岐慢慢接過話頭。
“不錯,所以,商帝應該會對蘇師姐出手。”魚非池看著魚非池,目光炯然,“但蘇師姐沒有弱點,商帝如何下手?”
蘇於嫿不同於任何人,她沒有軟肋,沒有顧忌,甚至沒有缺陷,幾乎沒有任何一種事情能使她受到傷害,若真如魚非池他們所料的,商帝真要對蘇於嫿下手,實在是很難想出,商帝會用什麼樣的辦法。
那幾乎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
武功出眾,智慧出眾,沒有情慾,無所牽絆,唯一想的不過是天下一統。
但是商帝不愧為石鳳岐最強大的對手,他在極短的時間裡,給了石鳳岐一個猝不及防的打擊,顯露出他身為商夷帝君的睿智,還有那麼一絲狡猾。
就在魚非池他們還在想商帝會如何安排蘇於嫿之時,商帝已然快速出手。
或者說,商帝在給韜軻去信之前就已經提前安排了這件事,畢竟他勒令韜軻不得強渡蒼江之時,總要想好初止的後路。
所以給韜軻去信和調離蘇於嫿這兩件事是同時發生,不過是顯露後果的時間有些前後不一而已。
那日他去了綠腰那裡拿了信送去給韜軻之後,轉頭就下了另一道密旨,這道密旨遭到了隨行大臣的強烈反對,只差一頭撞死在桌案上來明志。
商帝卻顯得無動於衷,著了人將要以死明志的大臣架下去,該下的聖旨照下不誤,每到這種時候,他便有些懷念韜軻在他左右時的感覺,他從來不需對韜軻解釋任何,韜軻總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這道聖旨一直去到了金陵,金陵起了些喧嘩,留守金陵的老臣們白鬍子顫顫,佝僂身軀也顫顫,有句話在他們心間不敢說:陛下這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不過好在商帝是個鎮得住場子的帝君,在商夷國上下都極有君威,商夷國內無人敢對他的命令有半點質疑,哪怕臣子們是戰戰又兢兢,但提溜著小命的,他們還是把這事兒辦漂亮了。
他們一邊辦這事兒的時候,一邊望著商夷帝陵的方向,暗自想著,那長眠於帝陵之下的長公主殿下,可不要氣得活過來才好。
長眠的長公主殿下一生為商夷所立功績不知幾多,其中最出名的有兩樁事,其一數收後蜀,這是不世功績,當世難尋第二個長公主做出這等豐功偉業,值得讓人銘記。
這其二嘛,要數養細作。
如今整個商夷這麼繁密穩定,高效安全的情報網,都是當年商向暖與韜軻在先人的基礎上,一點點改良著培養出來的,數年積累,苦心經營,才得到瞭如今聲望不輸蘇門的商夷細作,為商夷帶來無數的秘密和訊息,保障著商夷的訊息四通八達。
這其間所耗費的心血難以計數,細作們所立的功勳也數不勝數,是以整個商夷上下對他們的這個情報網極是看重,也極是滿意,輕易不敢有人對這情報系統抱不軌之心。
但是,不知商帝他老人家是怎麼個想法,突然就打上了這商夷細作情報網的主意,而且這主意打得還挺作死,足足能把那脾氣嬌縱,傲慢跋扈的長公主殿下氣得活過來,指著他鼻子罵上三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