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向暖冷冷一笑,望向神色懶散,靜靜看著他們二人爭論,仿乎事不關己一般的卿白衣。
她說:“君上,我嫁到後蜀來,是嫁給書谷,不是嫁給後蜀。商夷與後蜀也從無可能永永久久地和平共處下去,我想君上也一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嗯,所以呢?”卿白衣支著額頭懶笑一聲。
“所以,我忠於商夷。”商向暖說。
“應該的,你可是商夷國的長公主。”卿白衣還是懶笑著。
“眼下商夷攻蜀,我想,君上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沒有此時葉藏事件,後蜀也撐不了太久,。
卿白衣眸色黯一黯,笑道:“若後蜀如南燕那般,舉國相擋呢?”
“一,後蜀不可能如南燕,君上你做不出屠城之事。二,南燕之人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後蜀則是一直在抵抗,長久的抵抗過程中,早就消磨了太多的勇氣與鬥志,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後蜀與南燕的拼死一搏不可同日而語。三,君上,你不會忍心看著後蜀變得跟南燕一樣,一國之民,全是瘋子的。”
商向暖緩慢地分析著,沒有留情,處處直插卿白衣軟肋。
卿白衣有些恍然般地看著商向暖:“屠城之事,是音彌生做的?”
商向暖點頭:“正是。”
“他瘋了?”卿白衣低呼一聲,音彌生屠城那事兒太過殘暴,未有太多外人知曉個中真相,都只以為是大隋攻城之法,不曾想,真相如此黑暗。
商向暖便苦笑:“君上你看,你只是聽一聽,便覺得此舉如同瘋魔,你又如何做得出來呢?”
卿白衣啞然,驚詫地看著商向暖,卿白衣想著,若是有朝一日,讓他自己去親手屠殺他的子民十三萬七,他做得到嗎?
答案是不用遲疑的,他做不到。
他終於明白,列國諸君,原來他是最懦弱那一個。
“君上,此等情況下,後蜀必亡,就更不要提葉藏之事只是加快後蜀亡國的速度。您又何必非要拖著整個後蜀墜入地獄?等到後蜀國中糧食耗盡,百姓流離之時,焦土遍地,哀嚎不止,那是比戰敗更可怕的後果,當子食母肉,血親相殘,後蜀會比南燕更可怕,南燕的瘋狂至少是一致對外,可是後蜀卻是內亂不止,走向癲狂,君上,你真的忍心看著你的國家變成這樣的人間煉獄?”
商向暖這番話中沒有一句虛言,句句誠懇,聲聲真摯,她描述的便是後蜀未來幾個月之後會發生的慘狀。
若只是戰敗,真的沒什麼的,亡國亡得有尊嚴一些,但是,若是百姓開始母子相食,生啃人肉,那真的是卿白衣承受得住的嗎?他的堅守,還真的有意義嗎?
他甚至讓後蜀變得像南燕那樣的想法都不曾有過,他絕不希望看到他的子民面臨種族絕滅之危,也不想舉國皆兵,老弱婦孺齊齊上陣。
他難道就想看到,後蜀變成比南燕更可怕的地方?
就在卿白衣有些恍然失神的時候,遲歸插進話來:“師姐果然好口才,師弟不得不服。所以,蜀帝陛下此時投誠大隋便是最好的選擇,後蜀背靠蒼陵,蒼陵物産豐富,幅員遼闊,後蜀百姓盡可往蒼陵去,不會餓死。”
商向暖睨著眼看他:“後蜀若敢向大隋投誠,商夷三十萬大軍,將把這裡踏成廢墟!”
“你什麼意思!”遲歸惱道。
“後蜀的確要投誠,但是隻能投誠於商夷!”商向暖冷色對遲歸:“後蜀只要有一個人敢向大隋求救,商夷必會踏屍而過,血洗後蜀!”
“你要挾我?”卿白衣漠然出聲,“我說過我要投誠了嗎?”
“你有選擇嗎?”商向暖換了一種語氣,這種語氣剛烈強硬,不容反對,是商夷強國賦予了她這種底氣與硬氣。
“大膽!”卿白衣拍案而起!
“我說了那麼多,不是為了告訴你後蜀會有多慘,是告訴你,後蜀除了投誠,別無生路,而且,只能投誠於商夷!不瞞君上,韜軻大軍已暫時停止攻城,只等我來與君上商談過後,便會以最和平的方式接手後蜀!但是,若君上敢向大隋邁開一步,韜軻必定大軍過境,後蜀寸草不生!”
商向暖昂首挺胸,落字鏗鏘有力,斬金斷玉之聲!
“你胡說!”遲歸沖過來,急聲道:“只要後蜀投誠於大隋,蒼陵大軍必會來援助後蜀,抵抗商夷,絕不會讓韜軻得逞!”
“來得及嗎?”商向暖反諷一聲:“我們一直監視著蒼陵大軍的動向,蒼陵離這裡最近的大軍趕至後蜀,最少也需半個月,遲歸,你可知什麼是兵貴神速,你可知,韜軻攻破後蜀一座城池,只需半日!你可知,後蜀是我商夷,必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