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爺,你看啊,這身家兩字兒,身,自身,家,家人,這才是身家,身家後邊兒還跟著兩字兒,性命,身家性命。”候賽雷舉著酒杯敬了一下他,眼神通透,睿智的中年人。
葉藏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酒他嘆笑道:“其實倒真沒不捨得,這麼多年起起落落我算是看透了,我只不要死啊,這天下的錢脈還是得往我這兒來,我天生往那兒一站,就能改了錢脈,通通往我靠。”
“財神爺大氣!”候賽雷笑道。
“財神爺心痛,錢呢!”葉藏捂著胸口,嘆了聲氣。
“哈哈哈……”候賽雷拍拍他的肩,大笑道:“公子從不虧待人,放心吧,財神爺你吐出去的這些玩意,他以後都會加倍給你。”
“我不用他給,我自己能掙,我跟他是兄弟,不分這個。我就是在想啊,他這麼玩南燕,當心玩脫了,到時候我們倒沒事,平頭老百姓一個,拍拍屁股一走人,誰能把咱怎麼著?他可是大隋國君,咱們能跑,他能跑嗎?音彌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葉藏憂心道,這麼多年不見,感情倒沒淡,該罵還是得罵,該擔心的,還是得擔心。
“天下列國,哪個是好對付的了?他都不怕,咱們怕什麼?”候賽雷一笑,悠悠滋兒了口小酒。
葉藏半倚在榻裡看著外面暗沉沉的天色,眼中有些憂色。
他實不明白,他那個小師妹,這一手到底是準備玩多大,怎麼有種,她要把整個須彌大陸都玩進去的感覺?
她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最開始只是學院裡玩玩,後來官臣裡玩玩,再後來國家大事裡玩玩,如今玩得好,都開始掌覆天下了。
玩吧,了不得賠進一條命跟他們一起瘋,怕個啥?
他拍拍衣衫站起來,牽起迎面走來的朝妍,告別了候氏夫婦二人,離了客棧。
候賽雷攬過典都德肩膀,嘆笑一聲:“咱們公子這籠絡人心的本事,我等自愧不如啊。”
典美人嬌笑,糾正他的用詞:“什麼叫籠絡人心?公子與魚姑娘待人以誠,交人以心,葉藏可以為了他們拼命,難道他們就不曾為葉藏拼過命?”
“夫人說得對,我們也著手準備吧。公子他們這手棋至關重要,不能敗。”
自南燕往北望,蒼陵已是大隋之地,後蜀正與商夷交戰,大隋邊境與商夷也是連綿戰事不曾歇止,沒有一處安生的地方。
但是人們在焦頭爛額地應對著各種麻煩事的時候,很容易忽略一些小小的細節,也許他們是覺得那些細節不甚重要,所以不怎麼上心。
這些細節,有女人,有愛情,有親情,還有一樣讓世人不怎麼愛隨時提在嘴邊兒上的東西,那就是,錢。
南燕打仗要錢,別的地方打仗就不要錢了?
要的。
不論是何種戰爭,支撐著戰爭持久進行下去的,除了人之外,最重要的東西就是白花花黃澄澄的銀子金子。
不湊巧,葉藏正是手握這樣寶貝最多的人。
須彌大陸上的千古大帝最後會是誰,如今這情況看來誰也說不準,真個就一定是石鳳岐嗎?鬼夫子都不敢說這話。
但是須彌大陸上的財神,世人只認葉藏。
須彌財神葉藏,若是隻讓他的無邊財富用來對付一個小小的南燕,未免殺雞用牛刀了,他既是須彌第一財神,那自當要操控在整個須彌大陸的事情上。
魚非池讓葉藏做這件事已經很久了,只是缺一個機會來收網,如今時機一到,葉藏將網一提,困在網裡的魚兒會是哪一條,他們將以何種姿態蹦躂在網裡,以作垂死掙紮,那才是一場沸騰大陸的盛事。
葉藏幹了他這輩子,最瘋狂的一件事。
散盡家財。
任何一個高度集權的機構,在掌事人放手之前,都會經歷一個漫長的交接時期,以保證這個機構不會陷入混亂,這也就是為什麼世間王權有太子,候門貴族有長子之說的原因之一。
他們要用漫長的時間來培育一個接班人,培養他們的聲望,底氣與最重要的實力,以保證權力交接之際不會出現斷層與混亂,使這個機構陷入癱瘓甚至崩潰,從而沒落。
而葉藏,像個瘋子般的,突然一道令下,葉家的生意財産,他全都不要了,誰有本事誰拿去。
以利殺人之事我們聽說得太多了,想象一下,一位淩駕於須彌大陸之上的財神葉,他的身家可買下大半個須彌,財富無邊無際,他突然說一聲,他不要這些東西了,你們盡可來搶。
這會讓整個須彌大陸的經濟,陷入何等的混亂與恐慌?
不是瘋子,幹不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