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於嫿雖不會為這樣的功績而歡喜雀躍,甚至不會有太多的喜色盈上眼眶,但至少也會覺得滿足。
卻不知為何,蘇於嫿一點完成任務之後的滿足感也沒有。
一點也沒有便罷了,她的心情還有些莫名其妙地不痛快,像是什麼東西壓在她心頭,讓她呼吸不暢一般。
她覺得,或許是自己這些天壓力太大了,沒怎麼休息好,所以身體上的疲累導致她心情也不甚愉悅。
可是最近好像也沒有什麼事讓她覺得棘手不好處理,她低頭處理桌上的奏摺雜事,穩穩地執筆,穩穩地落筆,與平日裡也沒有半點不同之處的樣子,可是寫不到幾句話,便扔了筆,直接將筆甩了出去,走到窗邊透氣。
她,很不痛快。
蘇於嫿不是魚非池那樣的人,魚非池七情六慾多得很,情緒複雜多變得快,一時熱愛一時憤怒,活色生香,鮮明立體。
可是蘇於嫿卻幾乎是一個沒什麼情緒的人,利益至上的蘇於嫿,根本不屑跟常人多談及感情與情緒這種東西。
她說,情愛不過是一場羈絆自己的誤會罷了。
她還說,蘇遊?不過是一隻傳信的鳥兒罷了。
她說過很多,很多都說,她是一個多麼絕情寡義的人,如果可以,如果哪天因為必得的利益讓她必須去手刃了魚非池,她也做得出來,畢竟曾經,她也做過跟手刃魚非池差不多的事情。
這樣的人,除非觸及她的利益,她是輕易不會有任何情緒波瀾的。
蘇遊,怎麼看,都不是她的利益即得品,燕帝才是,燕帝是她的利,她的益,燕帝已死,她實沒有理由覺得心浮氣燥,難以平靜。
外面下了一場雨,於大隋來說,這算得上是一場早秋的雨了,大隋的天總是寒得快,遠處的南燕還在鶯歌鳥語,一片盛夏時光的時候,大隋已經悄悄迎來了他的秋寒。
陰沉連綿的天上烏雲似灌著鉛,又沉又黑,感覺馬上就要掉下來砸在頭頂上,綿密如針的雨水下得不大不小,在地上鼓著水泡,一時起一時滅,濕了化了的淤泥被人一踩,濺起的泥水甩在牆上,留下一灘灘的汙漬。
牆角根縮著幾個躲雨的人,望著這場雨直嘆怎麼說下雨就下雨,連個雷都不打一聲。
怎麼說死就死,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
蘇於嫿抬了抬下巴,孤傲又冷漠的樣子,無情狹長的雙眼裡並無幾分波瀾與漣漪,她在綿綿秋雨裡剛準備回去繼續處理手頭的公文,看到有人急匆匆而來,來人他說:“蘇姑娘,陛下請您去南燕見他。”
“什麼?”蘇於嫿眉頭一斂。
“陛下讓您立刻啟程前去南燕見他,宮中事物交給放心的大臣打理。”那人又複述了一遍。
“荒謬!”蘇於嫿低斥一聲。
“蘇姑娘,魚姑娘也請您去,馬車已經備下,蘇姑娘,請您今日就啟程吧。”
蘇於嫿眸光一眯,握了下手,當即說道:“叫清伯入宮。”
“是,蘇姑娘。”
蘇於嫿從大隋鄴寧城趕去南燕與魚非池他們兩個會合,一路上需要走挺遠的路,饒是蘇門有特殊的門道,有經過了特殊訓練的坐騎,最快最快也需要一個月。
這一個月內,足以發生太多事了。
所以,當蘇於嫿趕到的時候,魚非池與石鳳岐已經接連承受了數次打擊,不止於蘇遊與燕帝的事,還有更多更多,更多蘇於嫿未曾料及,未曾想過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蘇於嫿,或許也根本懶得在意那些事,畢竟音彌生出事,烏那明珠出事,對她而言,又有什麼關系呢?
蘇於嫿所求,不過是南燕趕緊投降,讓大隋可以從南燕這灘爛泥中脫身,趁著商夷未動,大隋還來得及對後蜀下手。
她所求,是利益,至高無上,沒有道理可講,絕情寡義,絕對的,利益。
魚非池看到蘇於嫿的時候,眼神疲憊,不是因為看著她才疲憊,而是這些天的事,把她折磨得快要倒下。
她理了很久的話頭,不知從哪裡開始跟蘇於嫿說,便幹脆坐在一邊看著必須要立刻處理的情報,懶得與她說話。
蘇於嫿站在那裡,風塵僕僕,靜候著魚非池的怒火,還有石鳳岐的責問。
但蘇於嫿覺得,她並沒有什麼錯。
哪怕她心頭有莫名其妙的不痛快,她也沒有錯,燕實就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