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隋隋帝,全搬空了給你用了又怎麼的?”玉娘瞪著他。
“你做藥膳的時候多做一份,給非池。”石鳳岐說。
“知道,這還用你說,我跟你講,你快點好起來,剛才我去見她,人都瘦了一大圈了,聽說兩宿沒睡好了,姑娘家家的哪裡能這麼熬,身子本來就不好。”玉娘嘆聲氣道。
石鳳岐便沉默著說不出話,滿目之中盈著的都是心疼,非他不想讓魚非池停下來休息片刻,而是他根本阻止不了魚非池。
他家非池啊,脾氣擰起來的時候誰的話也不聽,就算是自己也拿她沒辦法,她總是可以半夜偷偷爬起來看完所有緊急的情報,也可以趁著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去在軍中安排戰事。
回來之後她還會跟變戲法兒似的變出兩個藏在身後的野果子,:“下次我給你來個大變活人!”
石鳳岐敲著她腦袋,氣得半死:“下次我給你變個腦袋開花!”
他試過從床上起來,不再讓魚非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可是他憑著意志的力量已與病魔纏鬥良久,病魔似乎是終於厭倦這樣漫長無休止的戰爭,給了石鳳岐足量的苦頭,苦到他根本再難反手。
他終於不得不長久地纏綿於病榻,連抬起手指來都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就連呼吸也好像會在不知不覺間就消失。
有幾回軍中的軍醫過來給他例行診脈,有個蒼陵人心直口快說漏了嘴,他說:“大人你到現在還沒死,簡直是天神的奇跡。”
那老軍醫差點沒讓魚非池活活打死,她氣得恨不得撕了那軍醫才肯罷休。
真是雪上加霜的日子啊,攻燕之事仍在推進,後蜀那方多有危機,石鳳岐還一病不起,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魚非池肩上。
石鳳岐時常想,要不要一悶棍把魚非池敲暈了把她送回大隋去,去了那裡,或許她能輕鬆些。
他越是想快些好起來,身體就越糟糕,不管多少珍稀藥材灌下去,都不能讓他病情有一絲一毫的起色。
他想,或許真讓玉娘說中了,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吧,報應他當初曾經殺死了魚非池。
菩薩作證,石鳳岐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這樣強烈地想要活下去,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無妨,只要能讓他活下去,殘肢斷臂,面陋腿瘸,目瞎耳聾,都無妨,請讓他活下去。
他不敢想,若他真的不在了,他的非池啊,該怎麼辦?
“公子,公子?”笑寒喚了石鳳岐兩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嗯。”石鳳岐應一聲,“怎麼了?”
“明日攻城戰事,我會替你上場,來跟你說一聲,讓你不用擔心。”笑寒看著他家公子這病得快要死掉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笑寒,以後攻城戰術,你不用去與非池商量,自己拿主意就好,若是沒把握便來問我。”石鳳岐虛聲道。
“可是公子你……”笑寒難過到雙手都不知如何安放。
“如果我真的要死,至少死之前,讓她可以輕鬆一些。”石鳳岐伸手讓笑寒扶著他坐起來,咳嗽兩聲道:“誠然我此時身子大不如前,但是僅僅只處理戰事,卻是可以的,來說說明日的戰況吧,我幫你預估一下。”
“好,那公子你坐著,我說給你聽……”笑寒笑容勉強,又想著,若是連他都這樣難過,魚非池該是何等痛苦啊?
兩人說了半天的話,石鳳岐幫著推演了一番戰事,指出幾個要注意的地方,你看,就算他病得快死掉了,他也還是擁有這樣睿智的頭腦,清明無比,看得出旁人或許無法注意到的邊邊角角,顧慮周全,絕不疏漏。
笑寒掩上戰事圖,笑聲道:“公子,其實最大的問題是,你是烏蘇曼,而我只是個普通將軍,在蒼陵心中,你是他們的天神之子。”
“你見過天神之子天天躺床上的啊?”石鳳岐開著玩笑,“對了,好幾日未見蘇遊了,他去哪裡了?”
“前兩天回大隋了,聽說是蘇姑娘那邊人手不足,調他回去幫忙。”笑寒回話。
“蘇師姐還有人手不足的時候?不過也好,蘇遊天天在這兒想著他表姐,這會兒蘇師姐調他回去,他怕是巴不得。”石鳳岐笑著說,“非池這兩天在忙什麼?我問她她不肯說。”
笑寒笑著答話:“她肯定不肯跟你說啦,這些天南燕內部動蕩得厲害,在燕帝的帶領下,漸漸有了一些人有反抗之意,魚姑娘這些天呢,一直在找著可以利用的人,看看能不能策反一些南燕重臣,遊說他們為大隋所用。”
“養內奸啊?這可是個費體力腦力的活兒,她怕是又要辛苦了。”石鳳岐憐惜不已,“有何進展?”
“沒有,南燕的人想投降的倒是不少,可是真正能在南燕起到作用的,卻不多,燕帝把守各大重要衙司,萬事都要經他手才會被執行,想暗中策動極為困難。”笑寒回話,“這些事兒還是我娘告訴我的,現在我娘已經頂替了蘇遊的位置,不管哪裡來的情報,都是經她處理再呈交給魚姑娘的。”
石鳳岐目光微微一深,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