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例不可開,如果再有其他的地方也用這樣的藥,那後果不堪設想,這天下爭來爭去就真的沒有意義了,因為已經失去了人性。”魚非池雖為音彌生行此惡事有所傷懷,但大腦還是很清明的。
“我會與韜軻師兄……不,我會與商帝商定此事,將這種風氣及時扼殺住,絕不會讓其蔓延開來的。”石鳳岐鄭重地說道,這事兒就算是去跟韜軻商量也無用了,有資格拿出魄力做出決定的人只會是一國之君,商略言。
強國除了沒事欺負欺負弱國之外,也該有肩負一些責任,比如天下公義這種東西。
小公小義就算了,他們自己比任何人都無恥,可是遇上羽仙水這種事情,那就是大道了,誰要是毀了這大道,那這須彌大陸基本上也就玩完了。
音彌生這裡激戰正酣,石鳳岐閉緊城門,由著外面一波波人馬像是鬼怪僵屍般地沖過來,石鳳岐只是讓人把雙耳一堵,堆上巨石抵著城門,絕不迎戰。
也就這麼段時間,石鳳岐也盼著這段時間裡音彌生能好好想清楚,想勝可以,兵法有道,不可瞎搞。
就在這段時間裡,石鳳岐給商帝寫了信,措詞用句不卑不亢,平等對待,兩帝在此事上有相同的見解——真是奇跡,石鳳岐跟商略言兩個人居然可以有這麼和諧融洽的時刻。
商帝認為,羽仙水之事,為極惡之罪,二十餘年前未顏不容於世,如今,音彌生也為須彌罪人,其罪當死,以謝天下,以慰亡靈,由各國審判,不可姑息。
石鳳岐收了信,看了看,心間很是悵惘,他卻也是知道商帝這話沒有錯,未顏活不得,音彌生為何就活得?
幹了這種事兒,真個要論起來,他死一百回也是不夠頂罪的。
如果那個時候有戰爭法,那麼音彌生是要上國際法庭的。
雖然音彌生是個罪人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但是,石鳳岐,仍然想救他。
不管出於任何理由都好,公的私的都隨便,石鳳岐不想看到音彌生以這樣的方式死去,戰死沙場也行,自殺殉國也行,他不希望,音彌生是被天下人戳斷嵴梁骨而死的。
他站在城樓之上眺望著對面如同喪屍一般的蜂擁著要沖進來的燕兵,也看著音彌生獨立在高高的樹冠之上。
長身玉立,翩翩君子。
音彌生冷眼看著這一切,他甚至,冷眼看著石鳳岐為了救他而與商帝拼命斡旋,不曾流露半點感激之情。
音彌生不敢接受石鳳岐的這種善意,內心只要開啟一個缺口,接受了柔軟與善良,他就再也沒辦法硬起心腸來。
聰明的人有很多,他們大都過得不快樂。
有人輕輕牽了下石鳳岐的衣袖,石鳳岐回頭看到魚非池站在身後,曉得她怕高,這城樓頂處讓她心慌,石鳳岐便跳下來拉著她的手往回走。
“給燕帝寫信吧,將音彌生調回長寧去,並且,讓燕帝保證,南燕再也不會出現這種東西。”魚非池對石鳳岐一邊嘆聲一邊說道。
“嗯,信是要寫的,不止要給燕帝寫,還得給商帝回信,就說音彌生跑了吧,我沒抓住,只希望,音彌生這真的是唯一一次犯下這種錯誤,再多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他,好過他這樣自毀。”石鳳岐嘆氣道。
“石鳳岐,謝謝你。”魚非池看著他說。
石鳳岐步子一停,轉身低頭看著她,有幾分狐疑,又旋即笑道:“你在說什麼傻話?音彌生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會想辦法挽救他。”
魚非池戳戳他腰腹,小聲地說:“反正謝謝你。”
石鳳岐彎下腰下來瞅著魚非池,笑意不斷:“你可不要想太多,我幫他歸幫他,不代表我原諒他當初險些把你從鄴寧城帶走了的事,他就是個沒安好心的家夥,居然趁人之危想娶你。”
魚非池覺得石鳳岐這就有些不講理了,剛準備反駁,石鳳岐又說:“還有啊,所有覬覦你的人都不是好東西,我一個都沒準備包容,不管是音彌生還是遲歸,他們最好都離你遠遠的。”
他這些插科打諢的話,只是不想魚非池心頭壓太多事,心情太過壓抑沉重,魚非池又豈會看不出來?
伸著手臂魚非池掛在他脖子上,她踮著腳仰著頭,燦爛到炫目的金色陽光穿過兩人的發,魚非池沒有再說感激的話,她只是覺得,這輩子真的愛對了人。
她知道,石鳳岐這麼做要承受多大的壓力,當全天下的人都要殺了音彌生的時候,他死扛著這些壓力暗中做這些事,一旦有一天被人揭穿,他會是背千古罵名的。
他在拿自己未來的聲譽做賭,要保下音彌生。
可是他們兩個跟天下人不一樣,他們知道,音彌生的本性是什麼樣子,哪怕這麼做是錯的,哪怕他們知道,這麼做是違反大義的,可是,真的能看著音彌生背一身罪名被活活燒死嗎?
非他們聖母,也非他們太過軟弱,他們已經足夠堅強並且勇敢了,而是生命中,真的有很多東西,值得冒險,值得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