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照一次鏡子,他便會恨魚非池多一分,沒法兒不恨,斷子絕孫啊,魚非池那一瓶綠礬油倒下去,簡直是直接要了他半條命。
他連帶著石鳳岐,明珠,遲歸等等人,一併恨了進去,恨到骨髓裡,日夜發癢,恨到恨不能立刻就抓起他們來每日折磨,以報此大仇。
身子上的重創,加上仕途上的屢次受挫,已經把要把初止的心理扭曲成一個極為變態的程度,好在他出身本就卑微,自幼看慣了白眼與嘲諷,性格極為堅韌,倒也能一口嚥下這些仇恨,等著時機。
初止接連失利多次,在商帝,在商夷,都沒有太重要的地位可言,他覺得,韜軻此次的決定是錯的,也覺得,這是他翻身的機會,於是他向商帝進言:“陛下,不管後蜀是否會與大隋開戰,此次都是我商夷發兵後蜀的絕佳時機,趁著後蜀空虛,我們大可拿下後蜀,實不該錯過此等良機。”
商帝笑問他:“商夷此時發兵的確可以拿下後蜀,可是若韜軻所言屬實,孤便可同時拿下石鳳岐,相對區區一個後蜀,石鳳岐才是重頭戲。”
初止又道:“陛下,石師弟絕非弱輩,後蜀怕是難以重創於他,我商夷怕是等不到這樣的機會。”
“正是因為他非弱輩,孤才需要一個契機,不指著後蜀將他如何,能削弱於他便已足夠。蒼陵人擅戰,孤雖不懼,但能省下力氣,便也就省下。以後,還有個大隋要一戰,初止,你可覺得,商夷朝中有哪個大將可與瞿如一戰?”商帝笑問初止。
初止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韜軻,但不甘也無用,他在戰場上是不如韜軻的,他也沒膽量說一句可與瞿如大將一戰,所以只能道:“唯韜軻師兄一人爾。”
“那便是了。若韜軻既要對付石鳳岐,又要對付瞿如,必是分身乏術,更遑論大隋還有一個蘇於嫿仍在周旋於朝政,尚未出手,商夷此時儲存實力,是最為緊要的。若韜軻此計生效,可以用最小的代價使石鳳岐大敗,孤何道。
“若……若師兄此計,失敗了呢?”初止大膽地問道,“若後蜀並未與大隋開戰,又當如何?”
“哼,那後蜀就是在找死。”商帝起身,傲然而立,“強者顏面可掃,強國顏面不可輕拂,卿白衣前些日子來話,向孤允諾了會與石鳳岐開戰,若他背棄諾言,商夷可不是南燕。”
初止便知再也說不動商帝,只能默然站在一邊,幽深的雙眼裡含著的全是不甘心與陰毒。
韜軻只當看不見初止的神色,兩人平日裡來往不多,幾乎沒有交流。
若非他無為七子的身份還有點用處,初止其實在商夷的朝堂上,都是站不住腳的。
商帝雄才大略,任人唯賢,可以犯錯,可以失敗,但是不可以沒本事,初止一直在等一個機會證明他的能力,韜軻全都知道,所以韜軻也從不阻止初止努力證明自己本事的舉動。
商夷之利,高於一切,便是宵小,亦可容之。
這樣一來,兩封信都有了著落和後續的走向,伴著這兩封信被人細細解讀開來的時候,石鳳岐也已經手握當初五城中的四城了。
圍繞著這場戰事裡而展開的諸多陰謀和較量,都是背後的謀劃,他們並不是一件事接一件事有順序地進行,而是多處開花,同時發生,伴隨著的是石鳳岐的滾滾狼煙,鐵蹄向前,未有停頓。
你們盡管陰你們謀,較你們的量,他石鳳岐是堅定不移地攻他的城,掠他的地,咱們誰也不耽誤誰。
謀劃這種東西,終歸到底,還是要落到實處的,實處,便是石鳳岐的正面戰場。
面對著這最後一城,石鳳岐左看看,右望望,左邊是後蜀,右邊是南燕,鬧來鬧去,還是得打南燕,音彌生啊音彌生,鬧到最後,還是咱兩。
音彌生在得知後蜀派了不少兵力過來的時候,有過驚訝,想不太明白後蜀此時派兵過來,是不是真的因為兩國聯姻尚在蜜月期,所以要來幫他們南燕一把。
後蜀也沒給個準確話,反正大軍往那兒一放,隔著也不遠,進可支援,退可跑路。
最後一城之戰時,音彌生派了斥候過去探訊息,得知他們馬未上鞍,兵未著甲,便知,後蜀沒準備出手了。
音彌生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後蜀這舉動的意思,未見音彌生有多憤怒,他甚至只是笑了笑,他南燕也曾背叛過他人,如今可算是知道,被盟友背叛的滋味了。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犧牲了那阿青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