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時候,南九雖然想了又想,想著不該違揹他家小姐的安排,可是一聽到遲歸翻牆離開的聲音,他又不放心起來。
在南九眼中看來,雖然遲歸跟著他一起練武多年,可是遲歸的武功依舊是個三腳貓,正面過招他肯定連石鳳岐都打不過。
這樣的武功去夜探王宮,不是自找死路嗎?
南九到底良善,不忍心遲歸被人射成個馬蜂窩,生了半天的氣之後,掀了被子提了劍,趕去看著遲歸。
去的時機恰恰好,正好是遲歸險些暴露在巡夜禦林軍眼前的時候,南九提著遲歸一躍而起藏到樹上,氣道:“你夜探之時能不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後面來人了你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小師父你肯定不會讓我死的!”遲歸興奮得眼睛都發亮。
南九無奈地撇過頭:“你要去找誰?”
“卿白衣。”遲歸興致勃勃地說。
“走吧,你跟緊我。”南九將手中劍一緊,無奈地縱身往前,帶著遲歸避開一列又一列的巡夜人。
有驚無險地來到卿白衣寢殿,裡面的燈火未熄,遠遠著還能聞到酒味,遲歸發笑:“借酒消愁,他可真不是個明智的君主。”
“寢殿之中無人,進去吧。”南九摒息探過之後,提著遲歸翻窗而入,落地之後劍柄穩穩地托住窗子,慢慢地放下合上,未發出丁點聲響。
卿白衣正一個人斜臥在貴妃榻上喝得迷迷糊糊,但是多年為帝的他警覺性非常人可比,只是那開窗的一絲冷風,便足以讓他清醒。
他半眯著眼,提著酒壺的手垂在貴妃榻下方,掌心中暗暗蓄好內力,懶笑一聲:“哪位朋友造訪?”
“蜀帝陛下。”遲歸見自己已被發現,也就從黑處走了出來,大大方方來到卿白衣前面。
卿白衣見了他,眸光微縮:“是你們,石鳳岐呢?他怎麼不來見我?”
“我小師姐他們並不在此處,後蜀只有我與小師父。”遲歸站得挺直,笑看著卿白衣。
卿白衣搖頭一笑:“我沒興趣跟小孩子聊天,遲歸,王宮不是你能隨便進的,出去吧。”
遲歸聽了他的話卻只是一笑,並不介意他話中的小瞧之意,笑聲說:“我這個小孩子卻可以幫你想辦法對付商夷,那麼你這個大人是不是該覺得慚愧呢?”
卿白衣抬起眼皮,帶著醉意的眼神看著遲歸,也看著站在他後面的南九,突然輕笑了一聲,拖沓著身子坐起來看著他:“好,那我就聽聽你們要說什麼。”
“你後蜀與南燕聯姻,所求的不過是在為了雙手聯手變得強大,你後蜀可以抵禦商夷,南燕可以抵禦大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再如何聯手,也不過是兩只螻蟻手牽手,而商夷與大隋顯然是巨獸,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負隅頑抗。”
遲歸清冽的聲音如同溪澗之水,不再半分雜質,幹幹淨淨地說出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敢說破的真相。
卿白衣看著他笑了一下:“所以你要給寡人什麼意見?”
“你不想向商夷投降,也不希望商夷佔有後蜀,可是後蜀早晚會亡的,就看怎麼亡而已,如果我是你,我會給後蜀的百姓選一條好的生路。”遲歸揚起嘴角,盈上自信的色彩。
“南燕的燕帝在拼命地為南燕子民織夢,但是他們已經成了大隋的案上魚肉,再蹦躂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南燕遲早會被大隋收服,失去了南燕這個盟友的後蜀,也有可能頃刻間被商夷征服,我相信,蜀帝陛下你一定不想看到這種情況。”
卿白衣放下酒壺,站起來身來,走到遲歸跟前,眼中的醉酒之意一掃而空,餘下只有清寒與冷冽:“所以,遲歸你是來勸服寡人,投誠大隋的,是嗎?”
“我覺得這是後蜀最好的出路,趁著你們現在剛剛與南燕聯姻,如果你此時投誠於大隋,南燕必然始料不及,也是對南燕巨大的打擊,屆時後蜀與大隋一舉攻下南燕,後蜀立下汗馬功馬,我相信,大隋必然會給出極為優渥的條件,來善待後蜀的遺民,身為帝君,最重要的,不就是保護自己的子民嗎?”
遲歸絲毫不懼卿白衣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也不怕他越來越剛冷的眼神,自然而然地站在那裡說著這些話,像是平日裡與南九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神色。
遲歸倒也是,正正經經地,從來都懶得尊敬任何人的,尤其是這天下列國之王。
卿白衣的眼神帶著冰冷的狠色,看向遲歸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是誰派你來說的這些話,石鳳岐,還是魚非池?”
“沒有人派我來,我自己來的。我只不過,說了一個最適合此時後蜀的方案而已,我想,就算是他們在此,也應該會做出同樣的判斷。畢竟無為七子有一點是相通的,在想要的利益面前,我們都是餓了三天三夜的狼,可以撕咬一切,達成目的。”
遲歸依舊只是笑道,抬頭迎著卿白衣的神色也很輕松自然:“所以,蜀帝陛下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遲歸,若不是看在石鳳岐的面子上,你今日無法活著走出這裡!”
“看樣子,蜀帝陛下是要拒絕了,真是讓人遺憾。”遲歸頗是惋惜地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