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順於我!”石鳳岐陡然之間淩厲的氣勢讓明珠忍不住退了一步,撞翻了桌子上的羊奶酒。
乳白色的羊奶酒倒在桌子上,又無助地滑落在地,滴滴答答地聲音響在沉默之中,格外清晰,像是一聲一聲地拷問著烏那明珠的心,歸順,或者走向死亡。
她看著石鳳岐,像是看到了當年她的父汗,也是這樣的威風凜凜,不可抗拒,滿滿都是霸道而強悍的威勢。
魚非池倚在帳篷外的木杆上,聽著裡面持久的沉默,她的心底在嘆息,她的臉上卻露出笑意,不必再等了,明珠已經有了選擇。
他們得到蒼陵了。
以後蜀攻打蒼陵,使蒼陵絕望,絕望之下,他們才會另尋出路,出路早就擺好,請他們走上來,沿路會有繁花似錦,沿路會有白骨成堆,但是路的盡頭,一定是光明。
石鳳岐從帳篷裡走出來,神色如常,不見狂喜不見興奮,平常得與平時無二樣,他撣了撣衣袖走向魚非池:“你看,我們做到了。”
魚非池便笑:“你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
“我也不想的啊,不過,總得一錘定音,不然再拖下去,可就要浪費很多時間了。”石鳳岐笑著執起她雙手:“我們沒時間了。”
“我去跟明珠聊一聊,讓她解開心結,你呢……該把米婭的大揮接過來了,下一步,該準備棋子了。”魚非池笑聲道。
“嗯……但願音彌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答應才好。”石鳳岐笑說一句,臉上故意帶著悵惘的神色。
“石鳳岐。”魚非池突然喚他。
“我不會對挽瀾怎麼樣的,我向你保證。”不必她說,石鳳岐也懂,她在南燕真正掛心的人,只有一個,不是音彌生,是挽瀾,是那個十歲的孩子。
她對傾慕於她的人從不掛心,她只對自己在意的人心有所繫,真是個狠心的女人,可是石鳳岐喜歡的就是這樣狠心的她,幹幹淨淨,絕不拖泥帶水的她。
魚非池望著他笑彎了眉眼:“去吧,去準備成為蒼陵的王,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遵命,我的王後。”石鳳岐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後才松開,讓她進帳篷裡,好生安慰一下那位可憐的明珠姑娘。
烏那明珠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受了巨大的打擊。
她這樣子容易讓人聯想起那時候,她被初止玷汙,破破爛爛著衣裳來魚非池這裡抱著魚非池痛哭的樣子。
真是個堅強的姑娘,遇到了那麼大的劫數,也挺了過來,活得如此精彩倔強。
魚非池坐在她對面的地板上,看著她,許久沒說話話。
“魚姑娘,你們偷走了蒼陵,偷走了我的國家。”烏那明珠的眼淚一下子滾出來,掉在地面上。
魚非池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包容溫柔地看著她:“我們還會偷走更多的地方,明珠,我們不想騙你,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我們是為蒼陵而來,為征服而來,我們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魚姑娘,蒼陵的人,是自由的!”她紅通通的眼中全是淚,肝腸寸斷的模樣讓人心疼。
是啊,失去自己的國家,失去自己的子民,怎麼可能不難過,不痛苦呢?還是以這樣無聲無息的方式,甚至都沒能為國而戰,為民而死,未能轟轟烈烈一場,就這樣失去了,如何能不難過?
她哭,她悲,她絕望都是理所當然,魚非池全部理解,甚至她恨,她怨,她詛咒也都是應該的。
魚非池只是輕輕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有些清冷,有些漠然的目光望著後面掛著的那副蒼陵羊皮圖,低聲說:“我答應你,我魚非池,以命起誓,蒼陵人是自由的,永遠不會被奴役,不會被滅亡,你們除了失去國號,將可以保留你們的一切,草原,駿馬,牛羊,雄鷹,自由,天神,祭祀……等等你們的一切,都將得以延續,我絕不會,抹殺你們的血脈中的傳承。我以生命起誓,我會為你們捍衛這一切。”
烏那明珠在她懷中嚎啕大哭,淚流不止,年輕的姑娘她哭不盡心酸與難過,也哭不盡屈辱與絕望,她既恨魚非池他們這麼做,也知道恨得不對。
臣服,或者毀滅,她只是選擇了臣服,屈辱地臣服。
太委屈她了,這樣年輕的小姑娘,背負這麼重大的責任,有可能還要背上延綿千年的罵名,的確太委屈了。
可是魚非池只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撫過她烏黑的秀發,平複著她激動的情緒,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她不會改變心意,也不會放過蒼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