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睡他了啊,做人要有良心,要有責任心,要有羞恥心,總是占人家便宜這種事做多了會被天打雷噼的,阿彌陀佛慈悲我懷,做個好人太不容易。
石鳳岐低笑著把她摟進懷裡,胸口貼著她後背,青草的香味混著她身上的體香,聞著格外讓人舒心,他在她耳邊喃喃著說:“放心吧,蒼陵終會是我們的。”
於是魚非池在他胸口一夜睡得安穩,天下,終會是他們的。
石鳳岐送去給那位女祭祀米婭姑娘的信很是驚奇,信中寫著,烏那明珠已歸順於他,就像魚非池跟烏那明珠說,米婭已經歸順一般。
他們兩頭欺兩頭瞞,中間要賺的是時間差以及資訊不能夠及時傳達,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蒼陵國的腦子不太會轉彎,倒也能讓他們左左右右的瞞下來。
他們兩方人手自然會前去向對方求證,問一問對方是不是真的已經歸順了大隋,歸順了石鳳岐,石鳳岐倒也沒想過要偽造信件之類的,不是做不出來這樣的信件,而是沒什麼必要。
石鳳岐只需要把他們兩方的信,收起來就可以了,截在手中,讓他們之間送出去了信,卻遲遲等不到迴音。
這樣一來,他們心中會疑惑漸生,不明白對方不回信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他們難以啟齒這樣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他們不願意看到對方同樣歸順於石鳳岐,什麼想法他們都會有,而石鳳岐,要的就是他們這份亂動的心思。
雖然他們兩個身處蒼陵,可是該收的信,該知道的事一件不少地全都送到了他們這裡,不管是何方的鳥兒,最後都是會跟隨石鳳岐的腳步的,他往東,鳥兒們便往東,他往西,鳥兒們也會奔赴西方的雲霞。
後蜀偃都渡口的茶棚生意依然不錯,姜孃的薑茶喝得讓人全身發熱悶出一身熱汗可以祛濕寒,她的茶棚裡迎來兩位故人,故人喝了一碗茶湯,聊起了些故事,故事未必動聽,但很重要。
南燕的酒樓裡典都德與候賽雷夫婦都快要被人遺忘,陡然之間卻發了力,送住蒼陵的信件兒如雪花,細細說盡這幾年來南燕的點滴變化,還有音彌生世子的雷霆手段,更說瞭如今的南燕已是對十歲的挽家小將挽瀾推崇備至,實在令人唾棄,他們竟然將一個國家的命運,壓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
大隋鄴寧城裡的師姐常常來信,信中多是說又徵了多少兵,又集了多少糧,如今的大隋穩如泰山,瞿如與笑寒雖然攻進得艱難,但至少未退一步,也足以讓商帝頭疼,韜軻已準備南下,望魚非池他們早做準備,信中沒怎麼問他們感情如何,或許蘇於嫿覺得,這東西根本沒什麼好在意的。
還有很多很多,往些年間石鳳岐的人脈正在一點點複活,如同蟄伏了一個冬季的蟲子,鑽出了土壤,發出了他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簇擁在他身旁,為著他們唯一的君主,鞠躬盡瘁。
魚非池時常遠眺西邊,西邊是後蜀,後蜀有著繁華的港口,數不盡的銀錢,掌握著須彌大陸的經濟命脈,那裡的人們視金錢如性命,遊走天下賺得盆滿缽翻。
她好像是望著後蜀的偃都,也像是望著書谷與向暖師姐,聽說他們已經有了孩子,真好,那一場以罪孽為始端的聯姻,走向了幸福的彼端,不曾辜負似水年華如花美眷,又或者,她望著南九與遲歸。
望了許久之後,她的目光又望向了蒼陵的南方,南方是南燕,那裡的人們溫柔多情,婉約善良,小橋流水精緻得令人不忍破壞,姑娘家們手握紅線繡一段錦繡良緣,男兒郎手持經書念一首動人情詩,那裡繁花似錦,那裡也脆弱得像是一樽琉璃,稍微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她望到了挽瀾,望到了音彌生,望到了燕帝,甚至望到了已故的挽平生大將軍。
她帶著從容的笑意,藏好了銳利的鋒芒,包裹上虛偽的蜜糖。
石鳳岐見她出神已久,走過來問她:“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也沒有想,只是看看罷了。”魚非池笑道,她的確什麼也沒有想。
“你的目光有多遠?”
“遍及須彌,看盡故人。”
“道別吧,與故人們道別。”石鳳岐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青草地,笑聲說:“雖然沒機會親自與他們告別,但這份心,總是要有的。”
魚非池聽著輕笑,笑得閑散解脫的樣子,便道別吧,與過往的故人與自己,說一聲,珍重。
最後,她把目光收回,看著自己的雙手,開始吧,這場天下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