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告訴石鳳岐我小産之事,對吧?”魚非池看著他,心底一聲沉重的嘆息。
“我那時候恨他傷害了你,想要報複他,才告訴他的。”遲歸咬著嘴唇,低聲說著這些話,眼神一直望著魚非池,悲傷的色彩越來越濃烈。
“然後呢,給他帶去了什麼樣的後果?”魚非池又問。
“心脈受損,無藥可醫,只能靜養。”遲歸挑了挑下巴,對這件事,他一直很滿意,能讓石鳳岐一輩子都背負這重隱疾,遲歸覺得甚是開心!
魚非池放在腰間的手一緊,轉頭看向南九:“你也知道?”
“石公子不讓下奴告訴你,下奴也覺得,此事跟小姐沒有關系,所以……”南九連忙低頭解釋。
“你別怪小師父,任何人都不會想告訴你的,小師姐,你常說怨有頭債有主,難道這是他的怨和債嗎?”遲歸笑了一聲。
魚非池心底沉重的嘆息變得連綿悠長,輕閉了下眼睛,她說:“這件事到這裡結束,你們仇也報了,恨也結了,人也害了,該收手了。”
遲歸動了動嘴唇,最終到底什麼也沒說,只是苦笑一聲走開,他抬頭看天上的藍天與白雲,突然有點能明白了滿霖說的那種純粹的恨是什麼意思,他現在連藍天白雲都看得極為厭煩!
南九站在魚非池身邊,他看著魚非池心力交瘁的樣子,想了很久,才慢慢說道:“小姐,其實滿霖是因為下奴才這麼恨你的,對不對?”
滿霖喜歡南九,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是南九對滿霖一直無半分好感,頂多是不厭惡。
這於一個懷抱痴情整整八年的女子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滿霖甚至不求南九愛上她,只要南九讓她可以陪著他就行了,但是南九都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說她一點怨也沒有,怎麼可能,整整八年的時間,堆積出來的愛意濃到何等地步難以估量,這愛意一旦變質,會化作多深的恨,也無法說清。
但若真說滿霖是完全因為南九而恨魚非池,卻也有些牽強,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魚非池與南九兩人之間的關系是真正的家人,就連石鳳岐也不會多想。
南九隻是個引子,滿霖恨不起南九,把愛意轉化的恨意嫁接到了魚非池身上而已,過於扭曲畸形的愛戀,藏在她看似人畜無害溫順善良的皮囊之下,所以爆發出來的時候,便顯得格外駭人。
就算只是這樣,也只以為讓南九自責內疚的了。
魚非池看著南九,輕輕地笑著,理了理南九胸前的衣服,說:“南九,我們之間不需要跟誰說對不起,一家人,互相扶持互相關愛,有什麼難關也互相幫襯互相支撐,你陪我走過那麼多不堪回首的日子,你不必為了任何他人的錯誤覺得有愧於我。南九,你只是你,不必為任何其他人背負什麼。”
“可是小姐,如果不是因為下奴,滿霖她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她甚至沒機會接近小姐你。”南九難過地看著魚非池。
“如果我們能預防一切災難,就沒有命運多舛這樣的說法,我們只要活著就會遇上無數的變故,這些年我越來越明白這個道理,南九,滿霖的事不過是萬千變故中的一個,而我們已經解決了,就可以了。”魚非池拉著南九的手,笑聲說著。
“小姐很擔心石公子,是嗎?”南九又問道。
“當然擔心了,我說過他必須活著,還要活得好。”
“小姐,你不要再愛上他,你會死在他手裡的。”
“我會努力的,放心吧。”
“小姐……”
“南九,別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你去看著阿遲。”魚非池拍拍南九的肩膀,對他笑道。
南九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離開,頻頻回首擔心地看著魚非池,他與遲歸有不同的原因,但是有相同的擔心,他也在害怕,害怕如果他的小姐再一次愛上石鳳岐的話,會再遭遇怎樣的萬劫不複。
已經太多次了,不可以再讓石鳳岐傷害她了,她受不住的。
而魚非池坐在石鳳岐房中的椅子上,遠遠地看著他憔悴的臉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目,近在眼前,觸手可得,卻只是靜靜地坐著。
她有了肩負這天下的勇氣,卻沒了再愛他的勇氣,傾盡全力漠視的傷疤與過往,一點點浮出水面的時候,她痛到難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