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臣子對此提出異議,說是此舉有違大隋祖訓,不成體統。
石鳳岐淩眉一掃:“先帝之事,難道愛卿比寡人更有資格對此予以安排?”
臣子便啞然,默默退下。
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何況新帝繼位?不把火燒得滿朝都是,就是他的開明仁慈了。
他先是與朝臣們討論完畢朝中大小事,就跟他平時一樣,處理得當,不出差錯,沒有什麼能難得到他,然後才提及了先帝三道遺詔。
這三道遺詔,說真的,對此時的大隋而言,更像三道催令符,道道要人命。
不止臣子們覺得這三道遺詔無一可行,萬般反對,只差一頭撞死在金殿上以證忠心,就連石鳳岐也覺得隋帝三道遺詔下得過於離譜,不能推行,可是礙著這是先帝最終下的三道令,他不能在先帝離世當日就對此否決,只能說,押後再議。
早朝過後,是照例禦書房小談,不管發生天大的事,這個好習慣不會改掉。
雖然今日的禦書房小談,大家的身份不再一樣了,但是以前那種從容自然地議論方式並沒有改變多少,不會有人因為石鳳岐的身份轉變就換一種口吻說話,該反對還是會反對,該提議的照舊提議。
蘇於嫿說:“先帝舍西魏,白衹兩地,的確是壯手斷腕般狠決果斷的做法,就像是剜出大隋身上的一顆毒瘤,收攏力量集中火力對付商夷,我覺得先帝此舉甚好。”
“不同意,國之疆土若是被人侵佔那是無可奈何,如果是被掌權者割捨,便是拋棄,是會失盡人心的。壯士斷腕也好,割去毒瘤也罷,都需要長時間的複原,大隋並沒有這麼多時間。”魚非池反駁。
“小師妹是因為瞿如還在白衹,所以有些擔心吧?”蘇於嫿皺眉道。
“不論白衹有誰,白衹已經是大隋之地,就不能輕易讓人,割地,會是一個王朝永遠的恥辱。”魚非池說道。
“所以先帝才在彌留之際將此事辦了,如此一來,石師……如今的隋帝陛下就不用背負此等罵名了。難道小師妹要辜負先帝一片良苦用心?”蘇於嫿看了看石鳳岐,又看了看魚非池。
“從戰略角度上來說,當初大隋奪下西魏與白衹就是為了震懾商夷,如今卻要將其拱手讓人,豈不是要把當初的苦心都白費?從大隋角度上來說,失去西魏與白衹,就等於同時放棄了大隋十城,這樣的代價太過慘重,如當下來說,並不值得。”魚非池反駁道。
“可是……”蘇於嫿還要說什麼,上央淡淡打斷她:“此事你們二人無需再議,先帝自有先帝的打算,今日小議就到這裡吧,不要在先帝還未入棺之時就吵鬧不休,以後再說。”
“是,上央先生。”蘇於嫿點頭,心想著這才三道遺詔的第一道呢,大家就已經快要吵起來了,後邊兒還有兩道,尤其是那道將小師妹賜婚於石師弟的,越看越有古怪。
先帝啊先帝,你在死之前,到底是想怎麼樣呢?難道想開了?
“陛下可還有事需要我等與您商談?”上央問著石鳳岐。
石鳳岐將手上的摺子一合:“沒了,走吧。”
他走了兩步,才收住腳步,想起來他已經是隋帝呢,他要長住宮中,不用在每次的禦書房小議之後就出宮回去。
以後,王宮就是他的家了。
“魚非池留下,你們走吧。”他站在那裡,有些恍然地說道。
魚非池坐在那裡,低頭玩著自己指頭,笑看著他:“有事兒呀?”
“你……也搬進宮來住吧。”石鳳岐坐到她邊上,“等老胖子入土為安了,我就向天下宣告立你為後的事,反正以後你也是要住在宮裡的,早些住進來與晚些住進來並沒有區別,你也就當是早些習慣了。”
魚非池看著他偏頭想了想,說道:“還是等立後之事確定了,我再入宮吧。不然傳出去像個笑話似的,對你也不好。你若是覺得晚上無聊,你可以悄悄溜出宮來,早上回到宮中就是了。”
“怎麼說得跟偷情似的?”這一整天裡,石鳳岐難得的在臉上有了些笑意。
魚非池手臂掛在他脖子上,笑聲道:“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很大,沒事的,我在,上央在,蘇師姐,我們四個一起,沒有難關過不去的。你也不要擔心其他的事情,我們一步一步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帝的安葬之事,你身為新帝一定不能出半分紕漏,否則要被天下人罵的。”
石鳳岐把她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來握在手心裡親了一下,說道:“好,我們一步一步來,那你今天陪我再坐會兒吧,感受一下我的帝王霸氣?”
“王八氣還差不多。”魚非池笑罵道。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來陪我看摺子,早點看完我們去陪老胖子。”石鳳岐拉起她讓她坐在禦案後邊的那把椅子裡,自己坐在扶手上,兩人一同閱著奏章。
魚非池並不是因為排斥王宮而要矯情地不肯住進宮來,她已經認命了那麼多東西,這種小小的矯情是絕不可能出現的,只是她知道,這王宮啊,不好住,有的人便是已經邁進了一隻腳,也踩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