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不是說宮裡的太醫都是些庸醫,而是她自身體質問題。魚非池的身子為何這麼虛弱,就連遲歸也說不上原因來。
後來石鳳岐聽說宮門口有人在鬧事,是兩個年輕人,他便知道,是南九與遲歸來接魚非池了。
魚非池從來沒有進宮這麼久還未出去過,這會兒都快到宮門下鑰的時分了,他們也是該心急了。
“我送你出宮吧,得罪了。”石鳳岐抱起魚非池往宮門口走去,一瞬間,他竟然很希望,這條路可以長一點,他可以抱著魚非池久一點,好像這樣抱著她,是一件十分熟撚自然的事,她曾在自己胸口睡著過無數回一般。
他走到一半停下,不敢去看魚非池的臉,只是輕聲地問著:“魚非池,你以前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沒有人可以給他回答,知道真相的人保持著最高的緘默,就像嘴巴被人釘上了釘子,便是滿是滿嘴鮮血,也絕不會說出一個字。
寂寞得讓人害怕的深宮裡,他抱著魚非池慢慢走了許久許久,故意繞了一些路,想把這個問題想清楚,他有過一些荒誕的念頭,比如魚非池其實是愛過自己的,只是後來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她傷心了,所以她不肯再承認。
可是她的那個亡夫怎麼解釋呢,她說得那樣誠懇真摯,那樣認真細致,細到許多細節上的小故事都曾經說給他聽,不像假的啊。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他終於走到了宮門處,看到心急如焚的南九與遲歸。
遲歸一見魚非池是被石鳳岐抱出來的,立刻沖上去問他:“你對小師姐做了什麼?”
石鳳岐把魚非池交到南九手中,漠然地推開了遲歸的手:“她突然暈倒,太子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你把她帶回去調理身子吧。”
南九沒心思跟石鳳岐糾纏,把魚非池放好在馬車裡,拉了毯子把她緊緊裹住,便趕著馬車立刻往府上趕回去。
遲歸見狀,不得不先放下石鳳岐,追上馬車。
饒使是遲歸用盡了渾身解數,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有查明魚非池昏迷的原因,而且她一昏迷,就是整整五天。
五天之內她連眼珠子都沒有動過一下,如果不是鼻端還有氣息,她就跟個死人無異了。
這五天裡,南九守在魚非池身邊寸步不離,任何人來看望魚非池都被他趕了出去,不管是上央還是蘇於嫿,又或者是石鳳岐。
唯一一個能讓南九臉色稍微好一些的是豆豆,大概南九覺得,當時在砂容城的時候,只有豆豆沒有拋棄過他的小姐,所以他對豆豆倒是很溫和,告訴她魚非池依然昏迷,他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到他家小姐,請豆豆回去。
豆豆一聽,心中著急:“已經五天了,怎麼還不醒呢?南九,你要不要讓我找上央先生,再求宮裡的太醫來看看?”
“遲歸醫術很好的,比宮裡的太醫還要好,不用了。”南九禮貌地拒絕了豆豆,卻也依然不許豆豆接近魚非池,由著豆豆把脖子伸得老長,卻什麼也看不到。
能接近魚非池的只有南九跟遲歸,與南九的寸步不離不同,遲歸幾乎翻遍了所有的醫書,找著無端昏迷,而且昏迷數日也不清醒的病例,他很害怕,他害怕他的小師姐再也醒不過來了。
所以,哪怕他熬得眼眶通紅,熬得整宿不睡也不曾停下,他配了些偏方,奇奇怪怪的藥,自己先喝一碗,一定要確定無恙後,才會讓南九喂著魚非池喝下去。
一服一服地藥給她罐下去,卻不起任何作用。
只是這樣一來,遲歸就喝了太多不該喝的東西,把他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
有一天晚上,遲歸又送藥來,南九突然說:“遲歸你記不記得,七年前的冬天,小姐跟著學院艾司業他們來到鄴寧城,也是這樣昏迷了一次,查不出是什麼原因,就一直這麼睡著,過了很多天之後,她才自己醒過來?”
“小師父你的意思,我們只能等小師姐自己醒過來嗎?”遲歸急忙問道,“那她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呢?我們就這麼幹等著嗎?”
“可是,我總覺得這些藥對她來說毫無用處,只會讓她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南九看著碗裡的黑藥湯,“與其一直給她喝藥,不如燉些溫補的湯吧,至少讓她別再瘦下去了。”
南九輕輕幫魚非池掖下了被子,這五日裡,魚非池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連眼窩都陷下去了。
“其實小師父你知道嗎?小師姐就有頭痛的毛病,以前我們開面館的時候,她好好的,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可是自從她跟石師兄到了鄴寧之後,就時常有這樣的頭痛問題。其實以前也出現過的,就是在白衹舊地的時候,那時候她幫大師兄處理白衹之事,經常累到連站都站不穩。”
“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什麼都知道。我以為她只是身子太虛了,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給她調各種補品,想讓她好一些,但是不管我怎麼幫她溫補身子,都補不起來,就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拼命地挖空她的身體,而我所有的努力,都是杯水車薪。”
遲歸看著魚非池昏迷的側臉,喃喃自語著,小師姐,她不習慣柔柔弱弱的無能樣子,總是喜歡堅強又向上,可是,她的身體已經快要虧空得補不起來了呀。
“小姐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南九聽完遲歸的話,只是暗暗握緊了拳頭,堅定著信念。
如果小姐你真的會死,沒關系,還有捨身蠱,只要你還存一口氣,就沒關系,下奴呀,一定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