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吧。”卿白衣嘆聲氣:“幫他們自己,也是幫我們,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接受他們的幫助,我覺得,良心不安。”
“君上仁慈,可是天下之爭,本就沒有太多良心之說,只講勝負,君上如若不答應,後蜀便只能似以前那般,被商夷控制著了。”書谷有條不紊,也不催卿白衣作決定,只是公平地分析著利弊。
“你呢,你要如何跟商向暖交代?”卿白衣坐起來看著他:“我知道你們近來感情不錯,如果她知道你要對商夷不利,你擔不擔心她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她是個明事理的人,而且,她也懂得什麼是為國盡忠,為民效力。或許會有不滿,但是不會影響到我的決定。”書谷心底微嘆一聲氣。
“書谷,當初讓你迎娶商向暖,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卿白衣不敢想象,以後書谷與商向暖走出分裂的道路。
“不,我覺得,那是我一生中,最聰明的決定。”書谷笑道,臉上帶著些滿足。
卿白衣見了苦笑,又道:“沒想到,石鳳岐已經不記得魚非池了,魚非池還會留在她身邊,替他猜出我後蜀的打算,真是命啊。”
“魚姑娘有她自己的想法,微臣不願多作揣測,只不過眼下這封信,對我後蜀的確有利。”書谷說道,以他對魚非池的瞭解,她能分析出這樣的情況,並不奇怪,反而正常,她是為了誰這麼做的,也不緊要。
“如果我們做了,就要一舉拿下蒼陵反制商夷,否則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書谷,你有把握嗎?”卿白衣看著書谷問道。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書谷說得很輕巧:“總好過,坐以待斃。”
“那好,我答應,我答應大隋的說法,就看南燕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了。”卿白衣最後站起來,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一般,一邊提筆寫信,一邊對書穀道:“你也得到我的答複了,可以回去了。”
商向暖已經收好了葡萄,念著後蜀的天氣近來還不錯,可以讓人把這些葡萄曬幹了放著過冬,見到書谷回來,笑問了一聲:“又跟蜀帝想什麼陰謀?”
書谷笑著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我有事要與你說。”
商向暖心中微感不妙,心想著,怕不是好事。
書谷沒有隱瞞商向暖半點,說了後蜀會對商夷出手,會拿下蒼陵,原原本本,除了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大隋到底會怎麼做以外,其餘的都告訴了商向暖。
商向暖挑著眼角看著書谷,透著傲慢,就像她第一天嫁給書谷時,在馬車裡時那般:“你是不是覺得,我被你吃得死死的,不會把這些事告訴我皇兄與韜軻?”
書谷搖頭:“並不是,而是我覺得,你我夫妻,不該有秘密,我也不想瞞著你行事。”
“如此說來,我反倒要感激你的坦蕩了?”商向暖冷笑一聲。
書谷溫和地笑了笑,搖頭道:“誠實不需要旁人的感激,如若瞞著你,才是真正的不尊重你。我說過,我會尊重你。”
商向暖把頭一扭,跟書谷在一起這麼久,她當然知道書谷是什麼樣的人,他有任何事都會與自己說,而自己要怎麼做,他從來不會多作過問。
“枉了我那麼心疼小師妹,沒想到,她跟我商夷,怎麼都過不去。”商向暖又自嘲地笑道,這是魚非池第幾次與商夷作對,她都已經懶得再數了。
“大家不過是各行其事,各為其主。”書谷講道理,這事兒不能怨魚非池,換一個人,未必比魚非池做得更好。
“得了吧,你們這些人我還不瞭解嗎?只要利益夠大,哪怕背叛得再無恥,你們也不會有什麼遲疑。”商向暖笑道,她自小就看多了這些事,並不是不能接受,她只是心裡有點難過,有點掙紮,所以說話很刻薄,想掩飾住這樣的情緒。
書谷不說話,他並不想反駁商向暖下的結論,只是等她做出決定。
商向暖撿了兩粒葡萄在手裡,又放下,最後站起身來離開房間,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像是想起什麼事來一般,輕快地語氣說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懷孕了。”
書谷這下才真有些驚訝,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商向暖,手也握緊了椅子:“你……”
商向暖沒等他把話說完,只是從容地走出了房間,抬起的下巴依然高傲金貴,商夷國的長公主,向來傲慢得很。
她在夜間看著桌上了紙與筆,想了又想,提筆數次,她知道她只用寫一封信,就能提醒商帝與韜軻,可以提防後蜀趁他們不備打他們個落花流水,也可以免商夷陷入危機。
她也知道,這封信一送出去,後蜀就完了,以商帝的性子,一定不會留著一個包藏禍心的後蜀。
她更知道,從商帝把自己嫁來後蜀的那一天起,就是來讓自己盯住後蜀,為商夷提供情報的,自己是商夷國的人,理當為商夷盡心盡力。
她最後一次提起筆,最後一次放下。
她望著漆黑夜空上的繁星點點,手掌輕輕掩住小腹,有孕不過一月餘,還什麼都感覺不到,商向暖卻覺得,肚子裡這團血肉,已經把她的步子羈絆住了。
最後,她自嘲一笑:“綠腰啊,這一回連我也要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