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也會抬起頭來跟他應答,兩人之間雖然隔有兩拳之遠,但看上去,依舊親密無間。
石鳳岐淋在雨裡,手裡的傘掉在地上,雨水順著他臉頰的輪廓彙集在下巴的位置,結成一縷縷的水線流下來。
他看著那方遠遠離去的二人,看著他們兩個的親密無間,覺得什麼問題也不想問了。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遠遠跑來的笑寒趕緊撿起傘遮在石鳳岐頭上,脫了自己衣服給他披上,低聲道:“公子,回去吧,陛下的人在跟著,你如果不想魚姑娘死,就趕緊回去吧。”
“笑寒,她死了,對我來說有什麼影響嗎?”石鳳岐跟著笑寒穩穩走在回太子府的路上,突然問了一句。
笑寒握著傘柄的手一緊:“於現在的公子來說,沒有。”
“所以對以前的我的確有影響,你們幫著隋帝瞞得這麼緊,一定很辛苦吧?”石鳳岐莫名笑道。
“公子,如果公子還憐惜我們的性命,就請不要再問了。”笑寒已經快把傘柄捏碎。
“我不問,我會得出真相的。”石鳳岐接過笑寒手中的傘,一步步走著:“我倒要看一看,真相到底是什麼。”
笑寒沒法兒說,公子,如果你記起了全部的真相,再想一想你現在對魚非池所做的事情,你會恨不得殺了你自己的,公子,你最好是永遠不要想起。
而前方魚非池與音彌生之間的談話不過是:“挽瀾經常唸叨你,他很掛念你。”
“少來了,他不罵我醜我就謝謝他了。”魚非池笑道。
“真的,我前些日子有與他通訊,信就在客棧裡,等一下拿給你看,你就知道他在信中是不是有提起過你了。”音彌生連忙說道,生怕魚非池覺得自己是在誆他。
“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看他的字寫得怎麼樣。”魚非池應一聲。
“挺好看的,剛勁有力,不像個孩子的筆跡。”
“對了,你真要住我家啊?”
“隋帝有令,不得不從,怎麼,你不歡迎?”
“歡迎倒是歡迎,不過我家清靜得厲害,怕你會覺得無趣。”
“我畫畫給你看,或者我還可以拂琴,你不喜歡下棋我知道,你棋藝不精。”
“夠了啊,罵人還不揭短呢!”
……
年輕人的情愛苦盡收老人眼中,隋帝站在王宮高樓上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轉著手指頭輕笑一聲:“上央,你怎麼看這個音彌生?”
“陛下此話何意?”上央問道。
“他是為了南燕而來,還是為了魚非池而來?”隋帝說道。
“大概,兩者皆有之。”上央說。
“寡人打算過些時候,就讓魚非池與他南下南燕。”隋帝說。
“陛下,魚非池之智難得一見……”
“正是因為她的智慧難得一見,才有可能破得了商夷的大軍。而且,音彌生既然對她有意,也正好絕了阿岐的後路,對魚非池來說,也是一條生路。”隋帝嘆聲氣,望著連綿不止的秋雨:“寡人就當是仁慈一回,放她離開。”
隋帝會在何時做出這個決定大家都不敢問,禦書房裡恢複了平日的常態,大家偶爾會有爭議,但是最後都能得到很好的解決方案,石鳳岐依然坐在那裡,冷眉冷目地聽著他們說話,未曾多看一眼魚非池。
時不時的,隋帝也會試探他,試一試那日石鳳岐因為音彌生而顯得格外失態,只是曇花一現,還是真的又動了情根。
機智如石鳳岐,拿捏著極好的分寸,既不會刻意與魚非池拉開距離,也不會對她有過多的贊譽,那種分寸,好到隋帝都開始有些分不出真假。
魚非池也暗想著自己一定是腦子有病,那天竟然會覺得,石鳳岐是吃了音彌生的飛醋,所以才格外的言辭犀利,不留情面,這樣想的時候,她總會搖頭自嘲一笑,勸自己不要腦子發熱,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反正,如蘇於嫿所言,她沒有辦法再愛石鳳岐,她需要比石鳳岐更能自制冷靜,死守住自己的心,動搖不得半點。
皆大歡喜,只等隋帝一聲令下,魚非池或許就要離開大隋,去往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