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央眉頭輕皺,說道:“陛下,太子殿下此去也是心繫大隋百姓,有心為民總是好事,只是此間砂容城一片混亂,太子殿下未曾有過處理此行危機的經驗,臣擔心他或許力有不逮,不知陛下可願讓臣前去協助?”
“你去?上央你不要把他寵得太厲害了,他這麼大個人,難道事事都要你教著做?”隋帝垮著臉,深覺活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就沒見過像石鳳岐這麼不懂事的太子。
“陛下的意思是……”上央也知道隋帝心裡窩著一團火,本來隋帝是準備等石鳳岐回來好好跟他談一談這個天下霸業的事情的,結果他跑去救災了,救災固然重量,百姓也固然重要,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在這不足六年的時間裡想辦法讓須彌一統,拿下其他幾國,好讓他能活下去。
他倒好,他自己半點不上心就罷了,還處處跟隋帝作對,作對也罷了,他還幫著南燕拿下了半個蒼陵,隋帝氣得已經無話可說,只感覺活著沒意思了。
“那個蘇於嫿呢?”隋帝收起雙腿,雙手也抬起來揉著額頭。
“正往鄴寧城趕來。”上央回話。
“她回來之後讓她住在宮裡,常伴禦書房左右。”隋帝嘆聲道。
“陛下?”上央眉頭一皺,蘇於嫿此行並無功績,而且常伴禦書房左右的人只能是太子或者朝中重臣,蘇於嫿是以何身份立身於此?
“這次商夷的事兒,我心裡都有數,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是小胖子跟魚非池兩個一路作梗。現在他們兩個心思完全不在國事上,我就得找能個幫他們補齊這缺口的人,蘇於嫿此人雖然無情無義,但是這樣的人也最合適爭天下不過,就這樣定了。”
隋帝雖然總是胡鬧,但本質上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因為石鳳岐與魚非池的從中作梗就否定了蘇於嫿的能力,畢竟蘇於嫿行事之事要忌憚著石鳳岐的這個太子身份,本來就有諸多不便。
這也是隋帝自己的用人之道吧。
隋帝拍拍他圓滾滾的肚皮,發出悶悶的響聲,為了他兒子,隋帝也是操碎了的心。
上央眉頭微低,他對蘇於嫿的能力不作絲毫懷疑,他懷疑的是隋帝此舉的真正意義。
便是再怎麼要重用蘇於嫿,也不該重到讓她可常伴禦書房,那可是整個大隋上下最為機密的地方。
“找幾個得力的人去砂容城,小胖子他既然有心為民,就讓他好好做吧,給他兩個月的時間,也讓他知道,太子不是那麼容易當的。”隋帝嘆著氣負著手,慢慢地走下了臺階。
“若兩個月之後……”上央不得不問一聲,兩個月之後如果公子還是不大樂意回鄴寧,隋帝想怎麼做?
“兩個月之後如果他不回來,寡人會派人殺了魚非池。”隋帝一邊走,一邊慢聲說,聲音裡透著老人說話時的沉重無奈感,他睿智而通透的雙眼中也漸生疲憊。
如他所言,他近年來的身子大不如前,已是越來越虛了。
上央閉目,略感頭痛,他就知道隋帝有可能會走出這一步,哪怕這一步,是隋帝千般不願踏出去的。
只是連上央也不得知,到底是魚非池羈絆住了石鳳岐的腳步,還是石鳳岐自己也無意於這些事,就算真的魚非池不在了,他們的太子殿下又有可能會變成隋帝希望的那樣嗎?
到那時候,怕是公子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陪著魚非池一起去死吧?就連他自己,也不要活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隋帝又會怎麼做呢?
這位心計深沉得可怕的隋帝陛下,他還有什麼準備,是上央所不知道的?
石鳳岐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不管家中大人如何操心,如何著急,他總有他自己的立場要站,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是說他這樣就是錯的,只是說他跟隋帝兩人的方向不一樣,目光也不一樣。
隋帝著眼於天下,希望快點幫石鳳岐完成天下一統大業,保著他小命無憂,彌補這麼多年來對他的虧欠。
而石鳳岐只是想做一些他該做的事情,救民於水火之中,這種事在他眼中,他就該去做,而天下大業,實在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理得出頭緒的,他早晚會去面對,但不是現在。事分輕重緩急,眼下砂容城百姓生死是重,是急,如果連自己的百姓都救不了,得了那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那他還比不得烏那明珠呢,至少連烏那明珠也知道為了蒼陵百姓去做出一些犧牲。